晏适容便喜欢人和气团团,于是他在安民殿前头的老树下大摆赌坛,每天派人拦住路过的老臣,猜最后一个上朝的人佩玉还是吊香囊之类的无聊问题,不下注还不让人走。
府里来人禀告,这日猜玉的人多,晏适容便大摇大摆最后一个上朝,手里甩着一个香囊。若是猜香囊的人多,他便佩一块上好羊脂白玉于腰间。毕竟当朝也只有他一人敢明目张胆迟到。可若是猜玉的同猜香囊的一样多,那这日晏适容哪个也不带,腰间缠一株并蒂莲,活像何仙姑转世。
总之他上朝三日赚了个盆满钵满,第四日晏清金口玉言说道:“你不用来了。”
众臣山呼万岁,泄露了心绪,高声恭维道:“皇上英明!”
晏适容执花轻点,笑眼盈盈:“得嘞!”
众人一听六王爷四舍五入这又参政了,不由得都回忆起五年前被安民殿前赌坛支配的恐惧。
而晏适容显然是最意外的一个,脸色本就很白了,听平望宣完旨后脸色变得更加白。
平望道:“王爷,快谢恩吧。这事儿搁谁身上不是美差?皇上这是心里头记挂着您呢。”
晏适容敛眸轻笑,磕头接了旨。
平望又道:“皇上说了,您若感到力不从心,也可要指挥使陪着一同前往。”
晏适容攥紧圣旨:“不必了。”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薛措道:“我去。”
晏适容好看的眉头深深蹙起:“不必。”
薛措跪地,接过晏适容手中的圣旨,行礼道:“臣愿与六王爷一同赈灾,谢主隆恩。”
平望幽幽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二人,心下有了打量,笑道:“咱家还要回宫复命,那二位便明日动身罢。不必送了。”
平望回宫复命,小太监说皇上在御花园的百花杀里看花。
百花杀是菊花园,现在秋风萧瑟,满宫也只有那里姹紫嫣红。
晏清忙于政务,鲜有雅兴来御花园走动,但此刻他正在百花杀赏一株墨荷。
这花虽叫做墨荷,但还是属菊的,只是花色墨紫,平瓣内曲,恰似墨色荷花亭亭玉立在叶池之中。
“启禀皇上,果然不出您所料,薛指挥使愿与王爷一同去赈灾。”
晏清点点头,他正温柔地抚摸墨莲花瓣,忽而问道:“你说它像什么?”
平望仔细观察了下,“回皇上,它像荷花。”
“不对。”晏清从花瓣一路抚摸向茎,“它像须弥花。”
平望心头一骇,须弥花可是这宫里头的禁忌。因的当时六王爷中了花毒,惹得皇上雷霆大怒,拆了整座须弥银花台,连周遭御花园的花也不放过,这百花杀还是晏清继位后建的。当时下毒的三皇子下场便很是惨烈,晏清继位后更是没有放过他,不过新帝登基的第一年他便自缢在了府中。
平望晓得,晏清是在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晏清狐狸似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睁眼的那一刻,花茎被他二指折断。只见他随手一扔,这株被侍花宫人们辛苦照料的墨荷便沦为了花泥。
晏清手上沾着暗红的花汁,他也全然不在意,只问平望:“那件事办妥了么?”
平望点头:“他听见皇上允他的好处,便答应了下来。”
晏清不由得嗤笑一声:“凭他也配?”
平望忍不住道:“那人也算是痴情种了。”
“痴情种?”晏清看了平望一眼,平望自知失言,连忙下跪:“奴才该死!奴才失言!”
“不……朕并非要降你罪。”晏清悠悠地踱着步子,“朕只是在想,情与命于痴情种而言谁更重要。”
平望心砰砰直跳,只得顺着晏清道:“那自然是命了……”
晏清冷笑,阖上掌心,双眸定定:“朕要他亲口说。”
翌日中午,晏适容与薛措便开始赈灾。
流民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他们饥寒交迫,蓬头垢面,实在让人可怜。
薛措不舍得晏适容这般劳累,便要他去帐内休息。晏适容咳了两声嗽,却没应下,握着勺子给大家派粥。
有个流民一看这金尊玉贵的穿着白狐裘衣的王爷在施恩,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叼着馒头便顾拜了起来。
一个人跪,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叩首,“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晏适容冷不防被他们这样一拜,吓得只顾看向薛措。
薛措站在他身侧,稍稍地稳住他的身形,让大家起身。
施完粥总算可休息了,晏适容悄悄吐了吐舌:“他们为何要拜我?”
薛措将他拉到一旁,大手绕进他宽大的袖袍,握住他冰凉的手:“因为阿玉好看啊。”
晏适容长这么大没少被人夸过好看,却在今天因为薛措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好看臊得满脸通红。
他低声道:“你也好看。”
薛措闻言一哂,手轻轻地在晏适容的手心里摩挲了起来。
那痒意,一直蔓延至了心里。
到了晚上,二人便留宿在营帐内。
天气一日一日转寒,薛措只怕晏适容受不住这冷,将自己的斗篷也披到了他的身上。
一黑一白倒是相称,晏适容冷得直打哆嗦还哈哈笑。
笑了半天,他声音微涩道:“你抱抱我。”
帐内的烛光轻轻地在晏适容的脸上跳,薛措的心也跳得极快。他看见微光覆在晏适容的脸上,朱砂痣明晃晃的,长睫轻眨,一排阴影忽暗忽明。
薛措喉结滚动了几下,伸手将晏适容揽在怀里,使得晏适容的头枕在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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