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之。”祁容收了折扇慢慢吩咐:“拿过来看看。”
张广之抱拳得令,蹬腿快蹿了几步就追上夺门而逃的贺小芸,一手捏住其头上发梳。只是练家子下手没准头,又不知道女儿梳头有什么门路,一拽拽不下来,竟是卡在发髻中。再发力一拽就彻底扯散了贺小芸精心束起的美人髻,这才将梳子带过来给四皇子过目。
贺小芸头上被男子拽了两番,顾不上疼就先蹲下抱住散发,堪如受了奇耻大辱。待嫁闺女被男子唐突还当面拆了发髻,看在里屋的夫人眼里连调笑都不敢了,一个个攥着帕子不敢吭声。今日这场面可不是酒淡茶凉后能当笑话说的轻重,若叫夫家听说了可连聘礼都不用还了,直接推了这门婚事。
“公子请看。”张广之双手捧道。念及是赵皇后爱物,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敬重。
“不错,还真是丫头的梳子。我可没见着上头有攒珑轩的印子,贺姑娘莫要说是被冤枉的。”四皇子细细端看,心里也是松口气。可算拿回来了,这几日只要想到娘亲的发梳戴在旁人头上炫耀,祁容就恨不得将贺小芸满头的青丝全数剪了。
“我……爹爹!娘亲!我、我不活了!”贺小芸青丝如瀑,垂至腰间,只不过当着满院子的人,当真是颜面无光,无地自容,这下也不用添妆嫁人了。这闹戏不出一个时辰必定传到夫家了,好嘛,下了重聘的清白女儿添妆之喜竟唐突外男,不仅叫男儿拆散了发髻,连头面和嫁箱里的宝珠都是公子家的了。哪怕盐官吏再是个大户也是不中用了。
贺夫人这回是真厥过去了,连忙被几个家丁抬回了里屋,丫鬟紧跟着伺候。贺英与贺良材面面相觑,叫苦连天,唉声叹气,也是猜出来这后果。无奈此事真赖不着太子,人家可是上门添妆道喜来的,本不愿入内院,是贺家非要迎进来。怪就怪自家的女儿没教养好,忍不下气莽撞冲出闺房不说,之前还张狂无度抢了太子身边人的头饰。只能是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啊。
这就不活了?敢抢母后的东西,往后有你哭的。祁容深深看了一眼贺小芸的惨相,与贺老爷及贺良材恭敬拜别,规矩得挑不出来错处。待他回了客栈,便先问留下看守的侍卫:“丫头呢?”侍卫说廖姑娘方才借了一吊钱就跑出去了,现下还没回来。
“又跑出去了?当真是山里野惯了,一点儿规矩没有。”祁容揉着眉间,被贺家闹得头疼,总算是了断一事,已经谋划起另外的心思,又道:“回来就说本王有事,梳子也给她取回来了。”
一直等到过了午膳,廖依依举着一个新得的糖人,野兔儿般地蹿回了客栈。与她一同到的还有从三品尚书仆射家二公子退婚的信子,与糖人一般都是热乎的。人家还说若不退也能办喜事,只是贺姑娘名声败了,正妻是娶不得了,只能是二房。贺夫人不忍女儿以偏房的名分入府,忍痛直接将聘礼还回去。
客栈这边,祁容被廖依依翻来覆去问了几十遍喜不喜欢,才勉强点头说喜欢这糖人,实则烦得额头直上火。
“得了得了,你就不能端庄一些,成天横冲直撞的,谁家女儿有你聒噪?”祁容将书卷一放,实在被吵得看不下去。
“你可别嘴馋吃了它啊,我还叫货郎特特做成这个样式,人家还夸好看呢。”只见一根细竹棍顶着个大公鸡模样的糖人儿,直愣愣地戳在了四皇子的书案上。祁容白眼一瞥,看那顶着大红鸡冠子的大将军糖人儿在面前鲜活亮丽的,只觉得越看鼻尖儿越疼。
那货郎怕不是眼瘸吧?好看就怪了。嫌弃来嫌弃去,四皇子还是给它留下了,毕竟头一回接礼,勉强还算能看。
元志二十一年春,三月初一。皇三子祁商代元帝出征北辽,从玄武门出,随行御前轻骑五千。二十日后率豫州总兵携十万兵马北上,军心奋震,朝中轩然。元帝特封三皇子祁商为车骑大将军,命其北上讨辽。
刚刚将郡主视为妖异的传闻压下去,坊间却又流言四起,皆道因三皇子并非圣上嫡子,代君出征名不当、言不顺,只怕老天是要降下天罚。这等谣言元帝必定是不信的,疑心是祁谟故意放出去惊扰民心。只是若真是太子所为,一来意图太过打眼,二来太子又岂能提前算出天机?
谁料不足一月兵马刚至奉州,九州大震,天下民心动荡。奉州原是崎岖山路,九转千回,兵马难行,遭遇此劫不知震松了多少山石,十万大军困顿不前。后三日急报三皇子携一万精兵开山劈路,行军缓慢异常。待大军挪出山涧之困,三皇子率总兵统领夜行北上,却不慎被巨石压垮的树木拦倒,危在旦夕。
前朝后宫顷刻乱作一团,胤城谣言更甚。群臣上奏此事半信半疑,说动皇上特招钦天监正史择日夜观天象。各宫各殿人心惶惶,只有太子殿中的惬意日子依旧。
遣走了待不住的侍从,肯留下的必定都是可用之人,还落了个清净。祁谟可不傻,不愿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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