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去打点穆央,将他从床上抱起,为他穿上厚厚的裘衣,整个过程他只看了我一眼,接着又睡了过去。
走出郡王府的一路上气氛有些寂然,对于即将远行的主子,府里的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离府门还有十几步,我抱着穆央朝外走去,穆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是仇恨溢满之时再容纳不下丝毫的表现。
他说:“郁屏,终有一日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穆琛此生不杀你,誓不为人。”
我仍旧朝前走,穆央在我怀里动了一下,我对他说:“穆央,这次换你来猜,倘若来世不为人,那么郁屏……会是什么。”
他呢喃了几声,似在说梦话,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了。
来世我要做他手里那柄绿沉,战场上挡刀挡剑护他周全,操练场上陪他度过一个个无人问津的夜。或者做郡王府里的一块石头,就在他的屋前,风吹雨打也岿然不动。
来世我要做一块炭火,守在他的床前为他取暖,哪怕生命仓促短暂。或者做一只狐狸,被人射杀制成狐裘,穿在他的身上替他抵御严寒,须臾不离。
倘若来世再不认得他们,那就做一只家燕,落入寻常百姓家,只再不入帝庭再不为皇子。
马车就停在府门外,众目睽睽下我将穆央安置好,望一眼队列之首的人,还是那匹马,也还是那身衣服,可背影却不再是那个背影,郁展已成了一捧灰。
若是夜里,定能看见渭陵百姓眼中燃烧着的仇火,侍卫们的职责已不再是开道那么简单,随时都有人会朝皇子屏扔石头,或扔一些不足以伤及性命的东西。我轻声对穆央说:“好生奇怪,他们明明都是恨我的,何故还要顾及我的安危,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时常是我说一百句他才回我一句,穆央嘴唇蠕动了几下,我将耳朵贴过去就只听见‘便宜了你’四个字,我想他大概是想说让我这么死是便宜了我。
一路上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到尤国时只用了去时一半的时间。漠南正逢春暖花开,四周都是花红柳绿,为湖光山色增添了几分妩媚,我指着不远处的都城同穆央说:“看,我们就要到了。”
他闭着眼,覆在眼睑下的扇子动也不动,这样的状态已有三四日,在这期间我时不时便要去探他的鼻息,从气若游丝到荡然无存。
一进王宫,父皇以为我又抱回来一只金丝雀,见我久不将人放下才有些重视起来,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你怎么抱个死人回来。”
我难得忤逆他一次:“他没死。”
说过要保他长命百岁的,他怎么会死。
在回来的途中我就已将穆央的死讯放了出去,这是我扔到他面前的最后一支火把,并且准确无误的点燃了火捻。
穆琛没有父皇那样的勃勃野心,之所以造反全是因为我,他肯定每时每刻都在想如何杀我如何将我碎尸万段,一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得意,不论他在想什么至少是在想着我。
漠南那面快马加鞭送来消息,说是穆琛已领着五十万人马杀到了边城。
战情如此紧急,父皇竟还有闲心同我打赌,他赌穆琛的五十万人马能撑十日,我说:“那么儿臣就赌边城内的三万人马能撑十日。”
父皇看了我一眼,好比在看一个疯子。
十二个太巫不分昼夜的治了七日,穆央终于痊愈了,近来他食欲大增,每日都要吃下一整颗人心。我将笼子放在寝宫里面,每当我从他面前走过他就会变得异常兴奋,可是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隔着栅栏向我招手。
有一次我靠得太近,不小心被他抓住,他变得锋利的牙齿咬下我肩上的一块肉来,我知道他是饿了,所以没太怪他。太巫们担心我再出事,于是又在笼子外加了个大笼子,如此一来我便能离他离得更近。
我承诺过他的事情已经做到,他不但能长命百岁,还能生生不灭,既是我死了他也不会死。
父皇和我都输了,双方人马都没有撑过十日,穆琛仅用了半日就将城池攻破,接着便一路势如破竹无人能阻。探马一个接着一个来到王宫,照这个速度,不出五日穆琛的兵马便能杀到都城。
太巫们一个个都急得团团转,相互不停的问着为什么,一经占卜个个面如死灰。父皇也问他们为什么,有个太巫还算镇定,大有英勇就义的决然,他说:“天要亡尤国,臣等也无能为力。”
父皇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穆琛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慢许多,边城被破时,几个闻风丧胆的守城将领齐齐大开城门,谁料穆琛入关后概不纳降,除城中百姓一律活埋。各个关隘的将士听闻此事,个个拼死抵抗,其壮烈英勇空前绝后,故此他来晚来了几日。
都城外的朔国兵马只剩来时的一半,却也是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我站在城上,只一眼便看到了他。穆琛孑然立在最前头,绿沉枪上还有来不及擦拭掉的血渍,脸上身上,就连□□的那匹马也是一身血污。
穆琛冷冷的看着城上的我,□□一扬:“杀……”
那些杀红了眼的将士,个个都像是血海里爬起的修罗,面目狰狞凛然,穆琛一呼百应,二十几万人的齐声高喊:“杀,杀,杀……”
就连固若金汤的都城也在这震天的喊杀声下颤抖不止,马声嘶鸣,尘土飞扬,城门一下下被撞着,像是穆琛提前为城中人敲响的丧钟。
直到这一刻我才感觉到死亡的逼近,维系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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