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这会儿是不够用的。“魏王又可曾想过,你与他们三个都不同?”朕不得不提醒他。更何况,松仁松赞若像他说的那样老实臣服便罢了;要是再有反意,定然必死无疑!
“臣当然知晓。”雍蒙道,难得一顿,“陛下总是称臣聪敏,然而陛下自身更技高一筹。既如此,臣以为,最好还是不要和陛下兜圈子。于陛下无甚好处,于臣更无好处。”
朕不由扬眉。这倒是真的——若是朕与他永远隔着面具说话,朕的疑心病下不去,而他怕是得不到一个好死。“可你既坦承有此意,朕就不得不担心,万一有个什么破绽被你瞧了去……”朕没说下去,而是故作为难地摇头,“说不定还是先下手为强更好,魏王说呢?”
虽然朕语气平淡,但话语内容完全相反,基本就是威胁。雍蒙却不惊慌,只定定注视着朕,半晌后才轻声问:“陛下会给臣留这个破绽么?”
这种问题,朕根本不用也不会回答。
雍蒙显然也知道自己问了件答案明摆着的事。“陛下不会,而臣同样如此以为。”他又一躬身,“既如此,臣愿为国效力、愿为陛下驱策,还望陛下成全。”
一时半会儿,朕没说话,雍蒙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纹丝不动。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朕才问:“魏王算准了朕不会处置你,是不是?”
雍蒙摇头。“臣只不过知道,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
他就差明说“因为我还对陛下有用”了,朕也没法再问下去。除去可能有的、坏的部分,好处确实是显而易见的。“今日之事,普天之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做。”朕略有感叹,“魏王确实处处都与众不同。”
“陛下谬赞。”雍蒙复又抬头望向朕,“可不管陛下信与不信,臣确实认定陛下比臣更强。”
这话指代模糊,朕不由想,他到底认为朕有哪些地方比他强。诗词歌赋绝不可能,容貌气度八成也比不过,剩下的……他在特指谋算,还是在指当皇帝?
当然,雍蒙有收敛心思、从此忠心为臣的可能,也有虚以委蛇、其实在施计中计的可能。但还是那句老话,实权在手,朕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既然魏王明白,那再好不过。”朕重新开口,“诸事繁杂,就辛苦魏王了。”
把话彻底说开可能确实更适合朕与雍蒙之间的关系,朕以后就用不着费劲想怎么和他交流。但还没轻松几个时辰,就有人进谏,要朕警惕雍蒙在朝中过于良好的人际关系。
这人显然不是谢镜愚,而是周不比。
“你真是……”朕简直要无语。上次对谢镜愚有意见,这次对雍蒙有意见,而且都正值风口浪尖上——怎么朕身边全是不怕死的人?“还记得你之前和朕说过的话么?”若是朕没记错,周舍人你刚到中书省的时候,明明还在帮雍蒙的!建议给亲王实权,也是你提的!
“臣当然记得。但此一时彼一时;臣那时没想到,魏王殿下交游广阔到如此地步。”说到这儿,周不比像是有些羞惭。
朕这会儿顾不得他是不是因为曾赴过雍蒙的宴席而感到后悔。“你不觉得这时候说已经太晚了么?”
“只要陛下有所防范,那就不晚。”周不比立即接口,“臣只是以为,几位殿下再如何,也绝不能越过陛下。”
其实朕明白周不比的意思。时过境迁,以前和现在是两回事。故而,周不比之前站雍蒙,这时候又反了过来。更准确地说,他的立场并没变过——就如同他说的,他一直试图从朕的角度考虑利害;但他掌握的信息没有朕多,判断就未免与朕的有偏差。
如此想想,朕便不像刚听到时那样没好气了。“朝中官员有所交游,实属正常;若是谁有逾越之举,朕会知道的。”朕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将周不比往中书令培养了。品级提高,了解范围越广泛,建议才越有用……
“陛下圣明。”周不比立刻道,又仔细瞧了瞧朕的脸色。“陛下,您……”他突然有些迟疑。
“有话就说。”朕吩咐。有可能掉脑袋的话都说得毫不犹豫,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周不比便说道:“陛下,臣怎么觉着,陛下嘴唇较往日有些不同?”
这话题急转直下到朕都不敢相信,以至于朕下意识地摸了摸。“怎么了?”
“似乎有些发肿。”周不比认真道,“陛下今日是否吃了什么平日里少吃的东西?臣听闻此事可大可小,大了可能还有性命之忧。陛下要不要让尚食局查查食谱?”
虽然这时候还没有食物过敏这个词,但朕估计周不比就是在说这个。问题在于,朕根本不是食物过敏!想到谢镜愚那个暴风雨一般的吻……
“可能是山葵罢。”朕尴尬至极,强撑着撒谎。
周不比顿时恍然大悟。“那是臣多虑了。”
他随即告退。朕一人在屋子里瞪着空气,暗自磨牙——亲完了也不知道提醒朕一下,谢镜愚这坑爹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周·尽说大实话·不比
第58章
正月里最不缺的事物, 除了鞭炮焰火,就是流水一般的宴席。朝中大小饮宴本就不少;而为了庆祝朕的一干成年兄弟正式走马上任新官, 皇姑难得主动摆宴, 日子定在上元节。
这天本就放假,完全不会影响正常工作。虽然朕知道这种安排定然经过皇姑和她的驸马兼宗正卿的反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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