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这个年是过不好了。他知道风暴迟早会来临,只是对方的手段太过龌龊。
但也算在明楼的预料之中。
周高印为了撇清关系,和明楼的见面都偷偷摸摸的,两人之间的利益交换还存在着,周高印舍不得那点利益,明楼也需要他的帮助。
“我说你怎么做事的?”周高印已经认定了是明楼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明诚做的?怎么手脚不干净点,整得全世界都是知道是军统做的。”
“整个军统只有我和明诚两个人?”明楼冷哼了一声,“想要给你挖坑,有的是落井下石的人。”
“他们可是来真的,查了我好几个月的账目了。”周高印有些坐立不安,“今儿还叫我去对质了,你做的账目没有问题吧?”
“做不做账,能改变你走私的事实?”
“你!”周高印气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个儿走私的比我多多了!”
明楼给自己倒酒,“等着瞧吧,你那点儿确实不算事……卸磨杀驴,不就是这么回事嘛,不是你做的,就不关你的事。”
“你之前让我办的事……”周高印吸了口气,镇静下来,“办妥了,明诚的档案,资料,统统毁掉了——他也不是军职了。不过你这样有意思么?他是你的副官这事儿有人不知道?”
副官这种人,要么是心腹,要么是心腹大患,要么是替死鬼。
“我其实想过了,迟早要查到我们头上,但是太子爷有没有魄力连根把孔家宋家,外加中统军统一锅端了,很难说,他只要不能端了,我们大抵还是受点磋磨,一切照旧。那个明诚……”
完全可以推出来,周高印自然也可以推出自己的人,有了替死鬼,双方都有台阶下了。他知道,走私也好,贪污也好,这些事情,副官手上沾的肯定比长官多得多。
“你凡事积点德吧。”明楼冷峻的眼神扫去,“逼得方步亭和你拼命,你有什么好处?”
周高印直到明楼拂袖而去很久之后才回过味来,方步亭要拼命,也是和明楼拼命。关他什么事?
他摇了摇头,明楼迟早会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一切照旧。
明楼仍旧人前神采奕奕,工作上有条不紊,财政司的运转一切如常。
明诚间或打来几个电话,问问他的情况。明楼听着明诚的语气,知道对方恢复得不错,但是次次都绕开赴巴黎的事情。
明楼随他转移话题。
明诚说北平的春天也很干燥,不过巧妙在四季分明,有点像巴黎,一到春天,仿佛一夜之间,枯枝就冒满了嫩绿新芽,比南方有意趣。
“楼下种了很多玉兰,白的,开得很好。”明诚看着窗外,“改天我趁我兄长不在,下去捡一些,处理一下,做书签。”
明楼看向窗外。
南京的春天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汽,今天也下了一日的毛毛细雨。云沉沉地低着。然而从明诚的话语之中,他能想象得出来,北平春日里肯定是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辽远高阔。
同一件事再次发酵了。
陈副司长的遗孀,在濒临生产的那夜里,没有等到被送去医院,便在路上出了车祸,一尸两命。
这事被捅去了报社,加上有心人的保护,明楼没能拦下报社的报道,一夜之间,明楼就成了南京城里最有名的恶人。
昔日的抗日功臣,说变就变,说白了,他还是军统里的人,在常人的眼里,不过是个刽子手。
很多人都等着看明楼的笑话。
明楼照常上班下班,照常处理这一大堆的事务,脸上虽然疲惫憔悴,却从未现出萎靡之态。他永远都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笔挺的西装三件套,考究的皮鞋和外套。
最先出事,或者说最先被“配合调查”的是许春秋,许春秋自战后接任南京接收委员会主任以来,手下的恶行不计其数,巧立名目侵吞资产,扣上汉奸的帽子铲除异己,中饱私囊,不一而足。
许春秋被带走的时候一脸的坦荡,他从来都是带着一副恭敬谦卑的神情,仿佛不是去牢房,而是去一个寻常的饭局。
然而竟再无下文。
过了数日,许春秋被好好地放了出来,对方恨得牙根紧咬,却无可奈何。
全南京的人都知道他恶贯满盈,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铁证。
当然找不到了,是明楼给他做的账目。
索邦大学的经济学教授,长袖善舞,滴水不漏。
新近成立的肃贪小组显然不能奈何许春秋,加上许春秋身后的人有意的保护之下,一些包庇下属的指控也不了了之了。
周高印这才相信了明楼的能力来,正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军统自上而下的严查就降临了。
肃贪小组说白了还是些所谓的新晋官员,文人,军统里办事,周高印自己知道军统的手段。
想要什么口供,就有什么口供。
撤职配合调查的文书被放在了周高印的面前,他甚至来不及争辩一句,就镣铐加身了。
“周先生,请吧。”
“你……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少将!”
“到了审讯室里,周先生有的是时间慢慢申辩。”来拘捕周高印的是一个少校副官,级别不高,面无表情。
“你们凭什么就撤了我的职?”周高印抵抗着,“这不合程序!纵使要指控我,总要先拿出证据来!”
副官抖了抖那张文书,上面清晰地盖着公章,还有毛人凤的亲笔批复。
周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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