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从内心里,多么地希望,明诚仍旧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普通人,艺术家,就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再也不要出来了。
明诚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这一日死的是同学尚且心痛至此,来日……来日会不会,他的大哥,也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学长说对了,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国破家亡之际,他永远都先想着自己——想着自己没有了明楼,该怎么办?
明楼只能一直抱着他,抱在怀里。
他总是不许明诚和他过分亲近,然而这一刻明诚却丝毫没有一点儿欢喜。他听着明楼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明楼只能随他抱着,最终也只能让明诚和他一起睡觉。明楼不知道那个同学在明诚的心里是什么分量,能让明诚伤心至此。他记得明诚甚少深交的朋友,也从来没有嘴上提过谁。
人总会有朋友的,一个两个,总有人能够走到心里去。
明诚哭得脱力了,眼睛也肿的不像样子,窝在他的臂弯里,贴近他的颈项,贪恋他的气息,一如既往。
“你是怨大哥错怪你,难过了?”
“没有。”明诚嗓子嘶哑极了,“就是难过……国内战争,是不是打得很厉害?大姐还有明台……”
“局部战争……哪怕全中国打起来了,上海,租界,也是安全的。”明楼摸着明诚的脊背,“这些事情不该你管——别人说的事情,也不要放在心上,你永远要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大哥,我也是中国人。”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能做什么?白白死在街上?你让我,让大姐还有明台怎么办?明家养你那么多年,是用来白白得一场伤心的么?”
明诚缩紧了一些,他很想问,很想很想问明楼,那哥哥呢。
大哥有没有想过,你若是也死了,我,大姐,明台,怎么办?
我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明楼对他的亲近太过难得,他决定,再自私一回,什么国家大义,什么民族信仰……对不起。
明诚翻身,整个人都贴着明楼,“大哥,你总是用这个当糖果来哄我——我不闹,就什么都没有。”
“等你真正懂得了爱情是什么了,再说这话不迟。”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好不好?我快有您高了。”
“睡觉吧。”明楼拍拍明诚的脊背,“一觉醒来,什么都会过去的。”
“有些东西可以是梦,有些不可以是。”明诚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能做梦,是好事。”
就怕午夜梦回之时,无眠,连噩梦都不会上门。空对着皎洁的月光,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王天风拿着明楼的钱和证件住了一晚的高级酒店,没有人打扰,服务贴心,感到十分的满意,一觉睡到中午,觉得腹中空空。
昨日学生们闹出多少的事情,其实本质上和王天风无关的。之所以和明楼一起行动,一是围剿烟缸及其小组,二是,既然都出任务了,明显杀几个日本间谍总比杀共产党来得划算一些。
王天风做事狠绝,从来都觉得那些个学生不成气候。
既然饿了,还是去明楼那里吧。王天风心想,就算是上家法,昨晚也教训够了,不过他知道明楼那个德行,估计也下不了多重的手,明诚这小子说白了就是读艺术读得有些傻了,也不是多大一件事情,加上被其他同学撺掇,做了点自以为很进步的事情而已。
国家有难,怎么可能凭着一腔傻气就能救?
不得不说王天风来的很是时候。
明诚才做好午饭,王天风就来分食了。明楼十分不情愿,“你连我钱包都拿走了就没本事买个饭?”
王天风看着桌上的排骨汤,红烧肉,清炒小菜心,鸡蛋饼,还有一碟疑似肉包子的东西,觉得还是暂时对明楼妥协,把钱包和证件扔了出来,“小阿诚的手艺越发得好了。”
“谢谢王先生。”
“你谢他做什么?辛辛苦苦做的饭……你少吃点!”
明诚还系着围裙呢,准备慢慢削个苹果什么的,就见他的大哥和王先生又开始了一边对骂一边狂吃饭的表演。
明诚总不能和两个长辈抢,毕竟他还是一个不挑食很执着于肚腹之欲的人,便从厨房里端出一个新烤的披萨自己吃。
明楼还抽空斜了他一眼,“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明诚并不挑食,对西方东方上海巴黎什么菜,能吃一般就吃,可能有一些比较喜欢,所谓的比较喜欢就是希望能够自己一个人吃完。
王天风正在啃一块非常大的排骨,“你心疼弟弟就少吃点。”
“我弟弟做的饭,你吃的那么欢?”
两个人吃得盆干碗净。
明诚其实觉得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明楼是不会吃那么多的。但是只要王先生在,明楼就能吃得比他还多。
两个人……估计王先生也有三十了,还跟明台一个德行。
明楼嫌弃王天风,使唤他去洗碗。王天风怎么肯呢。
“去,小阿诚,把碗洗了。”
“我弟弟的手是用来画画的。”明楼抓过明诚的手晃了晃。王天风眯着眼睛看了看。
嗯,是一双好手,手指长,骨节很直。适合……握枪。
明楼读懂了王天风的眼神,把明诚的手又收了回去,“碗放着,请家政来洗。”
明诚卷了卷袖子,“也没有几个碗。”
明诚在厨房里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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