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抟叹口气:“我之前只想着治病,从没想过刁民难惹。”
薛竹敞着衣襟,散着头发,弯腰看他,道:“这叫杀鸡儆猴!不会了吧?沈道长!”
沈抟看他神色灵动,眉眼俏皮,唇红齿白,心头一跳。手臂一长,勾住他后脑,拽着头发,拉到眼前。低哑酥麻的问一句:“就你会?”
薛竹被他揪住,动弹不得,双手推他肩膀赶紧求饶:“师父师父,我不说了。饶命饶命。”
沈抟看着他的窘相,忍不住笑道:“饶不得,除非...你叫声好听的!”
薛竹赶紧师尊道长,天师前辈一通乱叫。沈抟手劲不松,嘴唇在他鼻尖唇角,有意无意的擦过,一股带着药香味的热气,喷到脸上。
薛竹慢慢招架不住,身子发软,一只膝盖跪到矮榻上,双手挂在他肩膀上扶住。
沈抟不满意的摇摇头,双唇在他脸上来回一蹭:“不好听,老套。”
薛竹胸如擂鼓,想起遇到沈抟之前那几年,污言秽语□□称呼贯了一头,满脸涨红,吐出一句:“神仙哥哥...”
沈抟丹田一热,忙放开手。
薛竹挣扎起身,回头就跑。
入观的第十二天,终于开始停止死人。身子比较强健的年轻男子,概有好转。众人欢欣鼓舞,尽皆称颂沈抟悬壶济世。几个郎中医师举一反三,对症下药,斟酌增减,更多人得益。
薛竹在观门口摆了个摊子。把沈抟融水去毒的药粉,装了满满一口袋。李谭便着城中所有门户,分批来取。
那谢公子一掷千金,是以观中赠药,并不收钱。只是薛竹每送一人,便会问一句,请问您家有老年间的木头吗?能否赐一块?
不挑品种,贵贱,大小。只要年份。消息传了出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怀安观要老木,每个取药的人,都带着一块木头来。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紫香绿檀,黄杨红松。桌子腿,凳子面,门栓窗棱,脸盆水桶。
胥吏差役每天往东院送一大堆。沈抟也不看,只说越多越好。
入观的第三十天,终于有人陆续康复,扶老携幼入城回家。走时千恩万谢,打躬作揖。沈抟尽皆不受,一一还礼。
还有贫门苦户,全家染病,怀安观连这一月口粮一起舍了。几家人走前呼啦啦跪了一地,感激涕零。沈抟扶这个搀那个,倒闹个手忙脚乱。
怀安县城大小店家,民街官巷,清庭扫户,泼洒药水。染时疫者越来越少,沈抟把大小药方倾囊相授,请众郎中医师自行增减。
一时间,怀安观济世救人,尽皆称颂。沈抟薛竹被民间话本写成各种三清转世,神仙临凡,坊间传唱。
枫叶荻花,秋凉日短。
两位神仙站在东院里,望着小山一样的木头。薛竹面色挣扎:“师父,这是什么?过冬的柴火吗?”
沈抟笑笑,说:“这是长生诀所载五行助引之一,千家木。不能买卖,不能偷抢,只能一点点讨要。是焚尽红尘,不沾烟火之意。”
薛竹问:“师父,你怎么从不把这事保密。怎么好像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会炼长生不老药?”
沈抟无奈道:“第一,我从不说谎,损道行。第二,从来没人信!”
薛竹反应半天,笑道:“可也是,谁会相信有这种药,都以为只是炼丹道士吹牛罢了。”
沈抟点头道:“世上谬传多矣,就比如,孟婆,你见过的。”
薛竹说:“对!真是大开眼界!”
沈抟说:“她最讨厌有人说,她是为了什么判官了,月老了,夫郎了,各种情爱留居奈何桥的。”
薛竹问:“我见识了,这么说后果挺严重的!那打的...哎呦。”
沈抟笑道:“孟娘子死于饥荒。兴亡百姓苦,征战不休的年代,孟娘子看着父母,夫君,一一饿死。最后...孩子也饿死在怀里。死时发宏愿,天下无饥馁。后来在忘川河边流连,不肯过桥,地藏菩萨亲自点了灵智。她就在奈何桥边,施茶舍饭,管人最后一顿。别说判官,就阎君也换了几次。她还在。倒与地藏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颇有同妙。”
薛竹回头想想那泼辣女子,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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