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贴了符的中年男人定了一瞬,路远以为有用,正打算继续动作的时候发现那人只是被阻挡了一下视线。
男人伸手缓缓摘掉符纸,那大睁着的一双眼睛完全没有焦点,路远却觉得他分明是在观察自己,于是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这一顿,人群像是收到什么集体信号一样突然朝路远扑过来,他别无选择,只得腾起身子跃上墙头,一站上去才发现墙头上仍旧是站满了人。
他暗骂一句,垂眼看向巷子里,估摸着这里摔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伸手一掌一个,正好将墙头上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推了下去。那两个人大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像是默片场景一样直直栽下去,瞬间便被巷子里的人群踩在了脚下。
路远悚然一惊,内疚了一瞬,而后再一跃,跳上了一户人家的旧瓦屋顶,冲着宽阔的地方飞掠而去。
他一边往前跑一边琢磨着这些人大约是被人用了什么邪法控制了心神,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只知道追逐目标而没了其他意识。可是想通了并没有什么用,面对着似乎越来越多且无处不在的追逐自己的人群,路远终于开始有些发慌。
本想跑向没人的地方,从房顶上跳下去却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周围仍旧是人声鼎沸,看上去一切如常。
而一切如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街边巷口、商铺行道,所有人都像是根本看不见有这么多人在追着一个人跑,这追击游戏的规模可一点也不像是少年们在过家家,何况这是在一个人摔倒了都能有一堆人围上去的鱼城。
路远一边混在人群中乱窜一边估摸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掉入了什么mí_hún阵里面,想到此处便悄悄用气流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刺痛感传来,闭眼又睁眼,周围的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凝起眉头,心想邪门了,这迷幻阵竟然这样厉害的吗?言朗说过他的血在很多情况下都有奇效,按理说一般灵能者碰见mí_hún阵都可以用见血的方式破阵,而他这所谓极特别的血气竟然不管用了!
不能杀又躲不开,路远只得努力朝前狂奔,一丝绝望感终于缓缓升上心头,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什么画面,跟现在很像,似乎自己从前也这样混迹在人群中逃过命。
往左一转是一条窄窄的旧街,奔了几步发现迎面走来的人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掉头!”
似乎是很久以前跟谁一起逃命的时候那人这样指挥过他。他本能地转身,转向方才途径的另一条巷子,又跑了几步,发现二十米开外另一群人正直冲自己疾跑过来。
“这里!”
路远像是被谁牵引着,再次转身朝第三条岔路跑去,前面似乎是一道关卡。他没有考虑为什么这样类似于古代小城门的东西会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只是看见一道门,便以为门那边是安全地,因而整个脑海只剩下了冲过去的念头。
三步、两步、一步,他一下子跨了过去。
那城门似乎是向上拉开的,此时轰隆一声,石头做的门重重地掉下来,将后面一群没有神智只知道追杀他的人隔在了外面。
路远弯腰喘了两口气,直起身子一看,浑身都僵住了。
面前黑压压一片,全是面无表情神色空洞的人,他们双手垂在旁边,直直地朝着他走过来,像是涌上来的潮水。
眼前有些发晕,耳边蓦地响起一个声音:“杀吧!”
他们是人!
他在心里茫然地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声。
狠狠闭上眼睛,眩晕感渐渐散去。
是了,很久很久以前,陆濯缨就是这样拉着他在大街小巷里躲避着这些比鬼神都更加可怕的人类的。那个时候也有这样一道门,他们跑到这里,他刚刚踏过这门,没等陆濯缨也越过来,它便轰地落下来,震起一片灰尘,险些迷了眼。
而他跟陆濯缨,就这样被隔绝在石门内外,自己眼前,也有这样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不同的是,那些人是清醒着的;一样的是,他们都想要杀了他。
莫予在他心里充满怒意地大声喊:“他们要杀了我!”
思绪在久远的记忆里横冲直撞,路远胸口强烈地起伏着,心跳的声音如鼓。耳边再次清晰地响起那个声音,是在梦里听过无数次的再熟悉不过的音色,充满诱惑力,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杀吧!”
似乎是有千百年那般长时间的纠结,却还不足以久到让那些没有神智的人行到他面前。
路远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的仓惶与迷茫通通消失不见。他眉眼平静,嘴角擒了一丝微笑,略带了些鄙夷的意味,面对着眼前的人群,缓缓提起了落叶剑。
有一瞬间的恍然,回过神来之后,路远看见了遍地的尸体。
眼前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周围一圈却没有观赏的座椅,而他是场中唯一站着的人。这石门背后的空间,分明是一个专门为了瓮中捉鳖而搭建的地方。
落叶剑掉在地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路远迷茫地看着脚下堆积着的尸体,血流到他脚边,他害怕似地往后退一步,却踩到一只手。他受惊似地立马弹回来站在原地不敢动了,眼泪淌了满脸却没有意识到。
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刚才做的一切,记得自己出手的每一剑,都带着浓烈的不愿意原谅的杀意。
巨大的恐惧席卷了他的整个胸腔,五脏六腑都在发痛。他想要逃,可是茫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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