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焚香,祝祷,最后从主持手里接过签筒。
他把摇出来的那支签给周瑜看。
就算是周瑜,这时候也一脸的不可思议:“空签?”
“嗯,空签。”陆逊说,“这算是说我未来一切皆有可能么?”
“很不错的理解。”周瑜说,“生日快乐,伯言。”
出了山寺,周瑜接到孙策的电话:“对,就是今晚……不,你不用去。我准备带伯言去看看。……十五岁够了啊,以前我们到处闯祸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孙策在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周瑜一阵的笑。他笑起来没有梨涡,可嘴角翘翘的,分外好看。
周瑜说:“孙伯符先生,这种问题似乎不适合白天讨论。”
陆逊很自觉的塞上了耳塞。
等周瑜挂了电话,陆逊的mp5里正好播到一首北欧的民谣。唱歌的女人声音里藏着一把银子,随着声带的震动不断摩挲,沙沙哑哑的,却又每一个音色都清澈。陆逊听得十分沉醉。
直到周瑜轻拍他:“伯言。”
陆逊瞪大眼睛愣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摘了耳机:“老师。”
“今晚跟我去码头。”周瑜说。
陆逊眼睛睁得更圆:“是……接货?”
“不,是见人。”周瑜发动车子:“袁术的人。”
车身震动。陆逊看着周瑜的侧脸,想起周瑜每次提起袁术那一脸似笑非笑且不屑一顾的样子。
周瑜曾向他点评袁术到处抢地盘的行为是暴发户圈地,圈到了除了在地上放羊其他什么都不会。他平时也绝不会见袁术的人,虽然袁术经常派人到江东来。春分了给孙策送酒,一直到重阳还会给孙策送大闸蟹什么的,一年四季,各个节气各个节日都能看见袁术遣过江来送礼的手下,还全都是吃的。
不过那些东西向来是在孙宅的正门进,一秒都不耽搁的再次后门扔出去。
孙策表示他品味一直很高端,从来不吃某些东西,伤胃。
去年孙策的生日袁术送来的礼物是一只翡翠雕的幼虎,玉质异常光润,看得出是长期被人把玩的。虎的颌下垂着一片玉锁牌,上面刻着孙策的字。
孙策看了那幼虎三十秒,转头对周瑜说:“你准备怎么安慰我受伤的心?”
周瑜说:“找你世叔安慰去!”
孙策很干脆的圈住周瑜,把下巴枕在他肩上:“他要安慰我,只有拿他自己的人头来才够。可是我拿着他的头只会想扔啊,安慰力不足。我不要。”
周瑜说:“还需要多久?”
“两年,不,一年半。”孙策越抱越紧。周瑜侧身,认真的说:“到时候记得别把他的头扔在江东。”
“当然。”孙策吻住了周瑜的唇。
当时是孙策的生日酒会。两人在收了袁术那份贺礼后就一直躲在二楼不见人。孙权很不幸,被黄盖程普这些叔叔伯伯派去找他哥,一不留神就在楼梯间里目击了以上场景。
后来孙权有很伤感的跟陆逊提起这件事,他说当时他实在是想扭头跑掉的,问题是跑起来响动过于剧烈,他只好一步步的挪走,也只能被迫的多听了几句。
陆逊觉得听老师的八卦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又实在不忍心打断孙权这么伤感的描述。最后只能自己选择遗忘这一段。
但孙权把陆逊这种行为归类于其实是陆逊自己也看太多了,所以完全能淡定。
陆逊表示了不置可否。
而在陆逊十五岁生日的当天,当周瑜提到晚上要见袁术的人时,陆逊心里想的更多的却是别的事情。
借刀杀人。
陆康的死,那把刀是孙策,借刀的人就是袁术。陆逊非常清楚。
他知道孙策蛰伏在袁术手下的原因。他也知道自己远远还不足能帮陆康报仇的能力。
但是仇恨这种东西,就像血管里埋着的水银。当它游走你全身时,那种痛苦又痛快的感觉根本无法抑制。
“伯言,他们‘只是’袁术的属下。”周瑜看了一眼陆逊越来越苍白的脸。
陆逊阖上眼睛:“我明白。”
四
夜色是化开的松墨。潮水拍打着码头下的石柱。江上航船的灯光远远的扫过来,将夜雾削成了薄红的鱼鳍色。
陆逊跟着周瑜抵达码头时,袁术的手下已经到了。几辆黑色的奔驰封路,看牌照都不是江东的,车旁走来走去的人居然有十几个。
周瑜停车,皱眉:“不太对。”
陆逊说:“他们怎么这么多的人?”
“只是一般的对账而已。这边都是我们的地盘,已经警戒过了。以前他们最多也就来四五个人。”周瑜说。他低头思考片刻:“伯言,你别下车。”
陆逊一怔:“老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周瑜盯着码头的方向,嘴角慢慢浮笑,但冰冷:“袁术自己来了。”
夜雾越积越厚。
周瑜下车,江风从四面八方吹刮过来。有些冷。周瑜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但依然步履从容。
奔驰旁的人看到他,一起迎了上来。
“周瑜先生。”为首的人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周瑜扬了扬手中的磁碟。按照惯例,对方此时就该拿出他们那份资料,然后大家一起开电脑,对账。
而今天袁术的手下脸上却充满了为难:“周瑜先生,今天我们必须见到孙策先生才能对账。”
“这些事一向是我处理,伯符不管这个。”周瑜亲切的笑。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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