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里,只要皇后的肚子有什么风吹草动,舜元必然是要受宫人们的眼色和猜疑的吧。
他应该很想有个人能跟他不讲条件、不讲要求、不追索因果的信任他,爱着他的吧?
可真的是太讽刺了,他富有四海,要人爱他不难,可是有谁会是只图他这个人而不要其他的呢?就算有人站到他面前,这么冲他说一遍,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吧。
所以他才会那么宠幸一个连身份都讲不清楚的打猎的时候带回来的妃子。
所以他才那样偏私的宠着他,只是希望他能对他衷心,只是希望他能永远这么不求条件的爱着他。
那这么说来,到底是那被困锁在高楼上的美人、这宫中数百位空有身份,没有宠爱的嫔妃可怜,还是那身居高位、一生孤寒的皇帝更可怜呢?
郑皇后弯下腰去捡那些丝线,立刻有宫女围过来帮她一起捡,皇后这才直起身子,微微笑道:“就算陛下不用,这绦子打好也是臣妾的一点心意。”
舜元没说什么,只是也一笑:“好,你这心意我收下了。”
她又何尝不能那么一心一意的爱慕他?只是自己始终是皇后罢了,有了这一身份,便从此与他咫尺天涯了。
舜元多疑,叫他怎么信任同样手执权柄又与他同居后宫的人。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妻子也不行。
郑皇后想到这里,想着开口打岔,不再去想与舜元的关系,只是问道:“陛下这端午节,宫里打算怎么办?”只是话说到一半,忽的哽咽了。
舜元闻声抬头瞧了皇后一言,便笑了:“我这可什么都没说,怎么皇后就流泪了?”
郑皇后低头,用手指抹着眼泪,却感觉有冰凉的手指贴了上来,舜元手上还有非常浅淡的墨香,只听到舜元道:“别哭了,皇后还在怪我先前与你置气吗?”
“没……”皇后吸了吸气,平复了呼吸,便脱口而出她最想问的:“陛下对待那位,也如刚刚对待臣妾一样如此情深吗?”
舜元替她擦泪的手指停住了,略带尴尬的慢慢将手缩了回来。
整个宫殿又沉寂下来,仿佛这紫檀伴着包金装饰着的宫殿里从来也没有过热闹。皇后自知说错了话,只是低头剥核桃,不再言语。
舜元却好似陷入到某种思绪之中,失神了许久,才声音轻微道:“与你不一样,因为我是真的爱着他。”
他手心里握着那串挂在腰上哑铃铛,只是不知道这份心意宛宛是否能明白,他要是傻起来,那可是足够傻的……
春雨在原先是在皇后居住的宫殿之外候着的,只是皇后宫内的太监宫女们多事又将春雨从殿外一直赶到了花园。春雨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一来二去竟然跟一个小宫女吵起来了,那小宫女哪里有春雨的伶牙俐齿,骂不过,便捂着脸说要到张总管那里告状,只听得春雨在其身后狠狠叫道:“尽管告,老娘让你告到了,算我输!”
这时丁太监刚刚送宛宛从殿内出来,听到外面有人喧嚣,刚要呵斥,这定睛一看,见是春雨便不再言语。打狗也要看主人,如果宛宛告到皇帝那里……自己又能比李妃好到哪里去。于是便对宛宛拱一拱手:“宛主子,就送您到这儿,老奴一会儿还要去陛下面前当差,您也别耽搁了,尽早回吧。”
宛宛依旧是一脸的油盐不进,只是淡漠的点点头,便就要走了。这么些天,丁太监已经逐渐习惯了宛宛对人的态度,除了春雨和舜元之外,他看谁都跟看不见一样。
春雨见宛宛已经从内殿出来了,便迎了上去,微微朝着丁太监福了福身子,便拉起宛宛的手,一路往回走,走了一段,见四周无人,又细细看了宛宛的表情才道:“什么事?宣的那么急。”
宛宛脸色已经不如来时那样急切,微微松了口气,又想起刚刚舜元回护的态度,便微笑道:“小事。”
“嗤……”春雨微微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山陵崩了呢,要知道人可容易死了,吃饭噎着、喝水呛着、走路磕着、睡觉魇着、做梦吓着,说死就死了……我还在外面算了算,想着他还能活个十来年,便就……”
春雨说着说着,见宛宛脸色愈加不好看,便急忙修正道:“我算人命数不准的……师尊不要往心里去。”
宛宛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来的时候我也算了……没有十来年,只有十年了。”
春雨瞧了宛宛一眼,见宛宛满脸忧色,便道:“十年就十年,人都活不长的,就算他长寿,能活到七八十岁又能如何,跟咱们比,他们生命不过短短一瞬,这么看来十年还是一百年也没差了……”
宛宛便不说话了,找了一块青石,坐了下来,只见得满园都是初夏的景色,池子里的芙蕖已经开始打苞了,几条小金鱼浮上水面吐着泡泡,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春雨这才继续说道:“我看呀,师尊再享个十年清福,就最好去不周山证仙家果位好了,既在人间游历过,又算是一心求道,不贪恋凡尘,多好。”
宛宛只是看了一眼春雨,便笑道:“你说的真容易……”
“不然还能怎样,要去阴司抢人吗?您这打得过阴司那帮子人吗?这不让人入轮回,您还不得遭天谴啊,一阵天雷劈下来,都要灰飞烟灭了。”
“我啊……其实想过了。”宛宛折了一条柳枝,伏在栏杆上,用柳枝逗着池子里的金鱼:“大不了,眼见他快要死了,便把内丹吐出来喂给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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