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真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徒弟反过来劝说听话,虽然听着别扭,倒也觉得心底里软软地无法生气,甚至更下意识就答了一句,“好。”
裴东来一下笑出了声。心中欢喜之下,不由得凑过去在师父脸上一阵乱亲。
尉迟真金虽答得好听,脑中所想之事却仍无法释怀,只好闭目装睡掩盖心中纷乱。
不一会儿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却是裴东来累了一天,先睡着了。
尉迟真金睁开双目,安静地注目在徒弟身上。
裴东来这几天来经历各种巨变,几乎是一日千里的成长,就连神情都变得更加犀利,同从前不再一样。 只有在睡着后,才又露出点小时候的样子来。他雪白的睫毛循着呼吸一颤一颤,两颊鼓囊囊地,让人见了就很想伸手去掐掐。
尉迟真金忽然也很想贴上去亲他一下。
但只是有了个念头,就觉得难为情了,心里也乱如麻线,无缘无故地瘙痒焦躁。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只伸手过去,在徒儿脸颊上掐了一把。
“不孝徒弟,睡在师父床上,还这么心安理得。”
尉迟真金重新闭目。他毕竟精力有限,先前的担忧不安也好像被裴东来有节奏的气息声渐渐抚平下来。 深沉长夜里,师徒两个终于依偎在一起,安然入梦。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亮,身边的位置也空了。
尉迟真金并不意外,他伤后睡得比平日沉些,裴东来一早便出去同邝照查案也是应该。 一闪而过的失落似有若无,很快就可以不作数的。
窗外忽然有躁动声,比一个人弄出的声响要大,听来不像是高俊。
尉迟真金警觉地稍动了动,聚起精力,认真去听。倒也感觉不出带有杀气。 他正在疑惑间,就听到外边有人高声对门内喊话, “尉迟大人,请随我们往大理寺走一趟。” 这声音先前从未听过,应当不是寺中之人,尉迟心中一惊,瞬间已有猜测。 门外的人不等他回应,继续说道,“大人身上有伤,软轿已经备在门口,也找了可以伺候更衣梳头的丫鬟来。一位故人说,先前曾与大人有了十日之约,现在期限已到,因此专门来请,还希望大人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们。”
身着玄色官服的金吾卫头领喊完话后,并不发号施令,只是恭敬地守在门口静待。果然不出片刻,便得到答复。 尉迟真金只答简单一个字。 “好。”
裴东来天不亮就和邝照一起出来,带人去其他可怀疑的地区搜寻。
还没跑出多远,却被人快马追上。
邝照见是大理寺内留守的人,急忙向后迎了几步过去询问。
裴东来本以为是有了什么新的线索,想等在一旁待邝照回来通报,但没想到邝照听那人说了消息,脸越来越白,直到最后终于面色大变,扭转马头就向自己这边过来。 邝照极其焦急,匆匆说道,“大理寺来报,说是我们才出发,便来了一队金吾卫,其中簇拥着一人,竟然是……”他压低声音,“是太后亲临。太后到了大理寺就命金吾卫继续出发,去你家请尉迟大人。”
裴东来心中一凛,忙问,“找我师父做什么?”
邝照急的几乎不知如何开口,
“具体也说不清楚,但好像是之前两人有过约定,要求十日破案,现在十日已过,太后便亲自上门拿人,向大人讨要说法来了。”
第二十五章
大理寺的炉火从未烧得这么旺。
才走到厅堂外,便已感到暖风扑面而来。女子的脂粉味带来五月花开时同样的袅袅熏香,尉迟真金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富贵呛到,掩住嘴轻咳了两声。
他谢绝了侍女的搀扶,缓慢又沉稳地独自走入熟悉的大堂。
尉迟真金停下,低头抱拳,唤道,“陛下。”
一只保养得当的白嫩手掌托住了他的手肘。太后的声音比记忆里少了些威严,却多了几分温柔。 “我听说你受了伤。”她抬起他的下巴,“给我看看。”
尉迟与她对视,蓝眼睛闪过转瞬即逝的敬畏。
女人仔细凝视他,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舍。 “你受苦啦。”
她屏退左右,亲手将尉迟真金拉到一旁的椅子处,与他并肩坐下。
“你同十日前比,瘦了许多,人都憔悴了。早知会有如此一遭,我当时就不会吓你。” “陛下……”尉迟真金开口叫她,“是我无能,十日里未能破案。尉迟真金……愿受责罚。” 武后方才还是一脸忧色,听他忽然这样说后,却是笑了。
“你可还记得从前,我每次要罚你,你会怎么做?”
尉迟真金愣了一下,张大眼睛望了望太后,而后又缓缓地垂下了头。
“每次有了大案,哀家都会给你定个期限,过了日子的话,要不然就说摘你官帽,要不然就说提头来见。现在想起来,你倒是办事牢靠,大多数时间都无需我担心,但还是会偶尔误了天数,不能如期交差。” 女人又笑,似乎勾起了喜欢的回忆,“你知道自己每次不能交差复命后,会做出什么表情吗?大理寺卿平日里威风的很,若是犯了错,却不知是有多惹人怜,整个人都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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