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哥有些惊愕。他醒来后想了很多事情,知道尚际方并未对自己怀有歹意,甚至可能救了自己。但尚际方现在身为中统的人这一点,又让梁冬哥心理很不是滋味。他本想干脆两不相干,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疑问,这才开口试着说些什么,没想到尚际方是这种反应。梁冬哥顿了顿,决定不理会尚际方的挑衅,径自问道:“行初,记得当年你临走前和我说过,你去苏联,要去证明自己是对的,现在你去过苏联了,能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答案?现在还需要答案吗?”尚际方讥讽道,“我现在这样还不算是答案?让中央调查统计局的衡山站的尚站长来告诉你什么答案?”
“尚际方!”梁冬哥终于被激怒了,苍白的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有话你好好说不行吗?你现在这样阴阳怪气浑身是刺的表演给谁看?!你明明就不是那种人,干嘛非要说这种话?!”
尚际方大步上前一个扬手。
梁冬哥瞪着他,一脸“你有本事就揍我”的神色。
尚际方抱住了他。
抱得很紧。
“你还肯信我……”尚际方喃喃道。
梁冬哥胸中的怒火一下子全都无影无踪了:他其实并不喜欢呆在中统的吧……他其实,内心深处,并没有忘记曾经的理想的吧……
很多人的一生里,最初都有那么一段单纯的年纪,相信真爱,相信理想,相信正义,相信这世上非黑即白。然后他渐渐长大,开始接触到越来越多未经过滤的信息,他逐渐发现这世上的事情并非黑白分明,于是他的原本世界观分崩离析,甚至开始走向极端,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真爱,嘲笑别人和自己的理想,鄙视正义甚至践踏正义,认为这世上没有黑白对错……有的人守住了心中的那丝清明,涅槃重生,重塑并完整了自己的世界观。而有的人,挣扎了很久,最后发现这条路错了,于是回头一看,看山还是山。也有的人,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走下去了。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富裕的国家,那么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可能只是表现为性格问题或者爱好不同。但是在这样一个战争年代,一个政治斗争至始至终都存在的,需要你站队、表态、甚至划清界限的年代里,有时候往往一个极小的差错,都能葬送人的一生。
尚际方现在还能回头吗?在他破坏了好几个中共地下党组织之后?
但梁冬哥可以肯定尚际方内心在动摇。否则他不会在自己面前是这种反应。如果他真心认为共产主义不好,真心投奔国民党,真心当这个中统的站长,那么他今天就不会在自己面前说番冷嘲热讽但并没有任何实质性针对的的话了。梁冬哥自信是少数几个能够让尚际方产生强烈的辩论yu望的人。既然他不说,就说明有东西说不出口。他说“你还肯相信我”,就证明他是想回头的,只不过在怕回头了身后没有愿意接受他的人。梁冬哥决定违反一次纪律,他想告诉尚际方,自己愿意当那个接受他回头的人。
梁冬哥的手慢慢地从尚际方的腋下伸过回环住他的肩膀。
“阿秀姐死了,香雪失踪了,雨山在逃亡……毕业才三年,就已经这般光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活着看到日本投降中国统一的么……”梁冬哥枕着尚际方的肩膀,在他耳边道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什么?尚际方自己也说不上来了。
梁冬哥放低了声音,充满蛊惑地说:“行初,当地下党吧,做我的下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连组织都不告诉……”
尚际方的身体一僵。
“不为利禄,声名和权柄,只为了自己相信的东西。”梁冬哥很了解尚际方,从某些方面来说,尚际方的偏激带有很大一部分不被人理解也不愿被人理解的自我清高的色彩,“我只给你增加一个选择,没有任何条件。你随时可以要,也随时可以抛弃,我就在那头等着你的消息,只要你不骗我……好不好?”
说完,梁冬哥轻轻推开尚际方,两人就这么定定地对视着。
一室静谧。
“你长大,冬哥,真的长大了。”尚际方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梁冬哥,“我知道你并没有这样的权利,你只是想让我回……”
“没有!”梁冬哥立刻板起脸打断尚际方,干巴巴地说,“我只是想多个消息来源,我想邀功。你不乐意就算了!”说完径直躺下,一拉被子蒙头就要睡觉赶客,“我累了,我头疼,我哪哪儿都不舒服,我要睡了,请勿打扰,出去记得锁门。”
尚际方看着蚕蛹一样裹成一团的被子,苦笑了下:这小子哪里长大了?压根和以前没两样,还是这副时晴时雨的小霸王脾气。
等尚际方出去了,梁冬哥才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心想这次这么做,到底能有几分把握——刚才真是吓了一跳,幸好把他的话打断了。梁冬哥哪里不知道尚际方那张可以跟陈怀远媲美的臭嘴?一张口就能让自己下不来台。刚才要是让他说下去,这拉人回头的事就彻底没戏了。唉,想起陈怀远,这都去了七天了,还没回来,不知道有没有因为军队问题和人吵架得罪人什么的……
别说,有的事情,好的不灵坏的灵,陈怀远在重庆还真跟冤家对头陈赐休对上了。
作为军政副部长,作为蒋介石一手提拔的想要制衡贺敬章势力的陈赐休,照理说是大红人兼大忙人。他怎么跟谁杠上了不好偏跟有
喜欢(远冬同人)林花落请大家收藏:(m.7dshu.com),七度中文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