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给启人问了安,端着药退了下去。启人坐到床边抓着启兆的手“告诉你件事儿?圣上下旨令李哲去山西,还带了两门大炮。”启兆心惊,两眼嗖嗖放光瞅住启人,兄弟四手相握,启兆的手指紧紧的抠进启人的拳头。“我们怎么办?”“现在朝堂上局势混乱,圣心难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当年安插进锦衣卫的人现今几人当势?”启人掐算了一下,“半数吧!”“山东那边儿可有人?”“有,这正是我想说的,前几日那边消息说,李哲不是平灭白莲教,而是招安。”“噢?朝廷不知?”启人摇了摇头“这就是诡异的地方”,又说“武英殿大学士是当今首铺董裴的门生,素日与兵部尚书交厚,近来却与满禄密谈,”启兆皱眉“满禄?兵部尚书不是与他有嫌隙吗?”“是,不知道这位大学士是哪边人马派过去的。”“你说是董裴那个老狐狸?”“极有可能,对了,我最近一段时间都要住在宫里,陪圣上为皇后超度。”启兆凝重的拍拍启人说“你要小心。”启人点头,也叮属启兆“王兄也要保重,有什么事一定要隐忍,近日不要鲁莽行动,”启兆点头。
陈皇后五七之后,山西,李哲站到一处山丘上,指挥人马布阵,瞭望对过的一座山头许久,然后下令“开炮!”此时,他的奏折里夹着几封密信正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直达宣德的御书房。宣德正向宗人令训话,见三小未子捧着个拜匣进来,一看即是密件,招招手让他呈上,又对宗人令说“你就在这儿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朕”吓得一品大员直用袖子擦冷汗。宣德启开密件细看,又看了看附上来的几封信,一时怒起,抓起来撇到宗人令的脸上“你还有脸来求情?看看这帮造反的东西干的好事,都是一窝的,狼子野心狼子野心,斩,都斩,”宗人令匆忙捡起散落的信件,大致瞧了一下,心里苦笑道那参知政事和这何远吉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嘛!偷眼看宣德的桌案,上面还有两封信是一起送来,但是没撇下来。宣德走下座来拍拍宗人令的肩,阴鸷的说“都给朕查清楚喽。”宗人令连忙答是,捧着几封信倒着退了出去。
权贵停尸以来,四喜就食不下咽,病恹恹的,他是被吓的。荤腥一概不敢沾,以前爱吃的熘肥肠熘肝尖之类,现在一看就吐。吊唁的人见他一脸病相,纷纷上前劝慰“你父子情深,现今阴阳两隔,也不要伤心过度,身体要紧。”火炼权贵时,四喜捧着骨灰罐递给周五,周五见它是玉璧足青黄釉,觉得精贵非常,赞道“这好东西怎么淘弄来的?”“早年预备下的,干爹常说他们兄弟生前做孽太多,必不得善终,死后要供奉在庙堂才好。”周五无语,四喜也低头沉思,这骨灰罐是三年前和启人一起找到的,那时候的他年少好动,总是找借口出宫游玩,一次启人带着他着便服东走西逛到一个偏僻的作坊里,原来是做这个东西的地方,启人觉得晦气要走,他指着这个罐就说“将来我也要放到这里的,干爹说了,我们死后都要在寺庙终日享佛光洗礼受钟声感化,来世才能投个好胎。”启人一敲他后脑,说胡闹,就走了人。那么久的事了,不想他竟还记得,这罐是什么时候备下的不得而知,但启人这份心真是让人感动。
权贵骨灰装罐后,周五送四喜回家,四喜近来体弱,支持不住趴在枣红马上稍事休息,周五牵扯着缰绳,边走边问“什么时候送到普陀寺?”“七七以后吧!”周五点头,嘱咐四喜去的时候让他陪,四喜点头答应。
路经菜市口,只是人头攒动,围观的人水泄不通,天上乌鸦盘旋不落,远远的看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站立在刑场中央面对着地下跪着的一群身着囚衣的男女老少训话,话不甚清楚,哭泣声哀嚎着夹杂着嚯嚯磨刀声,以及人群嗡嗡的议论声,吵得四喜头疼,他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周五扯住旁边的一个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参知政事被问刑,周五问“那一群穿囚衣的男女老少是怎么回事啊?”“都是他家里人呗,天王老子的旨意,说是让观刑。”周五诧异“砍头还用观刑?”“砍什么头?耏刑!”“啊?!什么罪这么惨?”旁边一人快嘴道“什么罪?不就是皇后死了,他没哭,又是喝酒又是跟别的官儿讲笑话,笑得嘴都咧耳牙子后头了,让皇上给逮着了呗!”一读书人说“榜文上说是无哀慕之情,无悲戚之容...”快嘴那人打断他“得了吧,还不是皇帝老子说了算,他死了媳妇所有人都得跟着他哭,不哭就是黑了心肝的”有人捅捅他“你快住嘴吧,这锦衣卫暗探的那么多,哪个大臣家里吃啥皇上都知道,让你逞一时口舌之快,小心治你个不敬皇后的罪”快嘴连忙缩了头,住嘴不语。周五默然,问“就没有哪个官帮着说话?”提醒快嘴的那个人说“怎么没有?这不刚砍了两个郎中一个侍郎一个员外郎嘛!”吓得周五瞠目结舌,暗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怎么动这么大干戈?人多,一时无语,牵了马走开,四喜头脑昏胀胀的听他们讲话,低声问周五“什么是(耏)刑啊?”周五黑了脸,恨恨的盯着远远的刑场说“就是你爹那种死法。”哇一声四喜吐了一地!
从菜市口回来,四喜就浑身软塌塌的不愿意动弹,把权贵的骨灰罐放到架子上,铺了床爬上去靠着窗台发呆,夏天天长,月亮都隐隐现身了,天还没全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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