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重逢云殊大惊失色
世人都觉得仙人无所不能,掐指一算便无所不知。其实倒也不是这样的,至少我做不到。
对我来说,要在茫茫三界中寻到云殊君,就像沙中寻珠,难也不难,易也不易。
难在沙是沙漠,易在珠是明珠,若是靠近了,定会发现。
好在水月君已经为我点明方向,我便驾云往妖界行去。
不知道我在镜湖湖底耽搁了多久,我心中很是焦急,但是既盼着这云朵飞的快些,又盼着飞的慢些。
不知道云殊君是否安好?我去见他,该说些什么?他一定不想见我吧,若不是当年他在镜湖边救我,他如何会与宋临霜结了那种“因”?,细究起来,云殊君的苦难绝望,全始于我,我却不能为他做什么,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但尽管如此……尽管如此……我还是自私的想看看他,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他是否安好就好。
我愁肠百结,在云端行了许久,眼见景色越来越荒凉,我算着已经到了人间与妖界的边界,按下云头。
我小时候曾听水月君说过,人间与妖界在最早的时候,隔着一片巨大的海,故而妖魔精怪很少能来人间作祟,但是时光易逝,沧海变成桑田,桑田又变回沧海,不知变了多少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寂寞。
不管怎么样,反正到我这一代,他们之间别说隔着海,那中间连一条小溪都没有。
从云端向下望去,左边还是人间村落,右边便是黑雾笼罩的妖界。
好在妖界也算兔子不吃窝边草,对人间边界的小村庄,不敢说秋毫无犯,但最多也只有些不成器的小精怪去农家偷鸡摸狗,我在几年前曾经来过,替此地农家抓住过一只黄鼠狼精,教训了一番便放他回去了。
我并未进过妖界,不过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走这一趟了。
此刻艳阳高照,举目一望就是村庄良田,零星几位农户正在田里劳作,再平凡不过的人间景象,却生机勃勃,我心情一朗,给自己暗暗鼓劲。
我将云头按的极低,正要纵身跃下,却瞬间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妖气。
我心中发慌,连忙寻过去,只见田中有一个青年农户,他身材高挑四肢纤长,看身量该是个谦谦公子,但此刻他却身着一身粗布麻衣,黑发随意束起,裤脚挽了起来露出雪白的小腿,甚至他肩上还扛了个锄头,我正怔忪,见他正巧一抬头,望着艳阳微微眯了眼。
我本不敢相信,待看清他的面容,那副温雅俊秀的相貌,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顿时大惊失色,险些从云头上跌下去!
云殊君,在此地,种、种地?
竟然在此地种地?
此地、种地?
我不知道是震惊的是“此地”还是“种地”了
我不知愣了多久,等我反应过来,已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他这一下午,都在非常认真的种地,直到其他农户都回家了,独留他一人在田中。
我哆哆嗦嗦地爬下云头,躲在树林中偷偷看他,怕近了被他感知到我的气息,不敢上前。
直到天黑透了,他才收起农具回村子去了,我连忙给自己使了个隐身术跟上,但是也只敢远远的,见他走进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木屋中,甚至还像凡人般点上一根蜡烛照明。
我盯着他剪影映在窗上,心情复杂极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傻傻的守着他的剪影,直到他吹息了蜡烛。
如此这般偷看了他几天,见他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真是个凡人农户。
我甚至开始怀疑,云殊君,是不是失忆了?
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他遭此横祸,又孤身一人远去,如果真的记忆有失,那他待回过神发现自己孑然一身在这天地间,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该是何等的恐慌寂寞……
我忍不住想上前探个究竟,犹豫了一下,隐身术虽能隐去身形,却隐不去灵气,我一摸怀中,将消灵丹吞了下去,静待生效。
过了半晌,我便觉得身上灵气渐渐弱了下去,最终被全部掩藏住了。
那消灵丹虽然隐去灵气,但是也压制了我的灵力,隐身术损耗太多,我便念了个诀化作一只白鸽。
我变形术很是一般,主要是因为是山禽出身,变来变去也是变成别的禽鸟拿手些,又因为学的不是很认真,死活挥不退身上的白色,想来想去也只有白鸽正常些了。
谁知我刚变身现行,树上的一只麻雀便冷冷道:“外地来的吧?”
“……怎、怎么知道的?”我很是惊异。
麻雀道:“因为这里,长翅膀的,除了麻雀,就只有鸡。”
“……”我顿时无言以对,问:“那什么动物多?”
麻雀对着前面一抬下巴,道:“狗,这里只有狗多。”
我顺着她的下巴望去,只见乡间小路上的确有三五只黄狗追逐着跑过。
我心想,好罢,变狗就变狗。
于是我又念了个诀,化作一只不大不小的狗,不顾麻雀的惊呼,向田中的云殊君狂奔而去。
眼看离他越来越近,云殊君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停下了劳作,向我的方向望来。
我被他一望,心中便是一悸,不由自主的急停下来,差点摔在地上。
云殊君还是那样子,尽管他穿着农户衣服,身上散发出似有似无的妖气,但一眼往上去,他还是这样高洁清雅。
我控制不住的眼眶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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