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刺桐林家掌柜赠我的珍珠,我可以自证。只需写信告知,她必会前来。”
李果站着,身子摇摇晃晃,他腹疼,头晕,鼻血还在流。
“这件衣袍,可是织金紫袍,即使巨商也不得穿着,你一介伙计,如何会在你手上。”
苏司理其实认出这是赵启谟的紫袍,他此时也很纳闷,赵启谟这般贵重且贴身之物,如何会在李果手里,但他不好直问。
“我没有什么好交代,这也是我的袍子。官人还我吧。”
李果仰着头,他似哭似笑,模样十分凄惨。
“先押下去。”
苏司理觉得李果无辜,只因他是赵启谟的友人,赵启谟那人,不可能和盗贼之徒为伴,交友向来谨慎。
在监中,李果写出一封信,拿给差役,让送上孙家船,等待瑾娘来为他作证。
已是冬日,监中无被褥,李果卧在席子上,仿佛身体直接贴在冰冷的石板上。
最初,没有任何人来看他,他仿佛被遗忘。第二天,来的是绿珠,绿珠说是胡瑾告诉她,她才知晓。绿珠含泪给李果送来棉被,冬衣,还有一些碎银,让李果打发狱卒。
“果子,你要是心里难受,你就哭吧,别这样不声不响。”
绿珠泪如雨下,她见李果黑着眼圈,脸色灰白,心里不忍。
李果在狱中,一等就十天。他每天不过是昏睡,期间胡瑾来看过他一回,他也不知道。
十天后,瑾娘抵达监中,她看着憔悴、消瘦的李果,眼角泛红。
“都是因我缘故,竟害你至此。”
瑾娘十分痛心,因她李果被赶出海月明,也是因她一颗四分珠,李果被下监。
“瑾娘,这不怪你,是小人陷害我。”
李果淡然说着,他涉世不深,不知人心如此险恶,也不知人情如此凉薄。
“我带果妹一起过来,监中阴暗,怕吓着她,留她在外头。她一路上一直念着见哥哥。我问过官人,午后审判,你就可以出监。”
瑾娘安抚着,她知道李果这次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果妹也来了?”
李果脸上难得露出微笑,他在狱中,想的最多的是娘和妹妹。
午后,在堂下,瑾娘为李果作证。苏司理判李果释放,庒布商不服,在堂下叫嚣。瑾娘冷笑说:“若是不服,你可往上控告,只是,到时可别反倒以诬陷无辜,把牢坐。”
庄肥吃瘪,怨恨地小眼神瞪着瑾娘。
“珠子是他的,那紫袍呢?”
赵首仍是不甘心,用力指着苏司理木案上的“脏物”紫袍。
“这是我的物品,可还有意见?”
胡瑾本来站在堂外围观,听到这人仍咬着紫袍不放,胡瑾上前,帮忙开脱。
赵首心中愤恨,他倒是认识胡瑾,这人是巡检司的胡承信,经常路过朝天街。李果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认识这么些人,一个赵签判的弟弟回京了,还有个巡检司的胡承信罩他。
“退堂。”
苏司理站起身来,瞥了一眼胡瑾,示意他过来取紫袍。胡瑾对苏司理眨眼,模样俏皮。
“李果,回去好好休养。”
胡瑾随手就将紫袍递给李果,他拍了拍李果的肩,李果感激地看向他一眼。
李果抱着紫袍,和瑾娘往院外走,还没走出院门,就见门外,从人群里钻出一位红衣小女孩,喜笑颜开扑向李果,脆脆喊着:“哥哥!”
第67章廉州
监中十日,李果蓬头垢面,身上散发异味。这场官司,把一个爱整洁爱漂亮的李果整得心灰意冷。
李果去澡堂搓洗,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窗外投入的光影斑驳,李果恍恍惚惚想着在广州这段时日,客人们的模样分外的模糊,就连阿棋和李掌柜的脸也暗淡疏远,哪怕是王鲸、番娃、猴潘、赵首,庒布商,之前那么愤恨,此时也只有厌恶的情感。李果知道,因为这些人是无耻之徒,他们欺负他不是因为他是李果,而是因为他弱小无依,因为他无能为力,因为他穷。
十六岁的李果知道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命如草芥。可他内心是不平的,他相当不忿。
李果照着水中自己的样子,看着这眉清目秀,十分年轻的一张脸,李果想着同为人,都是一样的眉眼嘴鼻,脱去那身区分身份地位的衣物,又如何去辨分富贵贫贱?他不比王鲸低贱,也不比赵首卑微。
在澡堂洗去一身污垢,李果更换新装,走出来时,已焕然一新,就连之前疲倦、颓废的模样,也一扫而去。
李果回到三元后街的店舍,惊讶发现,阿棋人在院中等他。阿棋递给李果一个钱袋,说是李果工钱。李果闷声接过,看来珠铺结算了他的工钱,这本该是到过年时才会结算,无疑,他已经被逐出珠铺。“东家本来不肯给,我叔说总得给个路费,这才算给你。”李果打开钱袋,数数铜钱,发现只给他三分之一的工钱。“果子,我知道你吃了大亏,可是也帮不上你。现在东家不让你回珠铺,赵首那恶人还到处张扬你窃珠,真是让人气愤。”阿棋很为难,他也想帮李果申辩几句,可他也怕受牵连,一并被赶出珠铺。
“我晓得了。”
李果不知道赵首如何在东家那边挑拨他的不是,然而这位董东家见风就是雨,猜疑心重,他是没机会再回珠铺,而他也不想回去。至于赵首到处破坏他声誉,显然是要让他在广州无处容身。
“我叔说,他有位极好的朋友,在琼州一家珠铺当掌柜,叔给你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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