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从京城一路讲到这行州是何等物阜民丰。男人讲起政治那是没完没了的。李全澔托着腮,漫不经心地想着,对于这个世代的文人来讲,政治那就是一等一的抱负和理想。这么说来,未来的世界倒是要精采不少。
讲到夫子终于喝干了第十壶茶,跑了第四趟茅厕,李全澔才善意地提醒他,“先生,学生受教了。今日乃是中秋月圆,家人团聚之日,要不让学生送先生一程吧。”
夫子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起身告辞。李全澔年纪尚小,当然不可能让他送夫子送到家,只是一路送到了家门口,让下人点了盏灯笼,才目送着夫子步入夜色。今日月色甚好,即便不点灯笼应该也能看的清这一路上的青石板路吧。纪先生虽然人是啰嗦了点,对他严格了点,下手重了点,但也还称得上是学识渊博,也不如一般夫子那般迂腐不知变通。重要的是,纪先生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手把手的教他读懂这一切的人。看着纪先生的背影,不由得生出一些好感来。
“全澔,出来送先生呀?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知书达礼了?”中年男子从外头回来,穿着墨绿色的便服,上头绣着暗纹,一看就知道所资不斐。男人笑着伸出手来亲昵地搔了搔他的头。
李全澔这才反应过来,叫了声,“爹。”
“好孩子。”男人伸手把拦腰抱起,让他在自己肩上跨坐着,乐的往屋内走。引来仆役一阵老爷小心的呼喊。
坐在父亲肩头上的李全澔还有些愣愣的,原来自己还能被这么轻易抱起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向往被父亲抱在肩上,享受那高人一等的感觉。可惜他前世的爹腰不好,从来没能让他实践过这个梦想。他不禁要想,让他穿越来这个世界,是不是就是为了要弥补他上一世没能完成的希望和梦想?
这幸福的让他感到有些不真实,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踏不到地……好吧,他现在在他爹肩膀上,的确是踏不到地。
“老爷,您回来啦。”
“爹,您好久没回来了,有没有想秀人?”
“爹,你怎么只疼全澔,全志也要爹抱。”
“老爷当心脚下,小公子可别磕道头了。”
李全澔攀着他爹的幞头,有些不真切地看着这一切,亮晃晃的大红灯笼照的园内犹如白昼,大家都笑着、闹着,为一家团圆真心感到喜悦。院里已设好了席,刚做好的月饼和柚子堆的有山那么高,不知是哪的栀子花已经开好了,风中花香扑鼻。父亲高举着他的双手,像是要去触碰那月亮一样。
“全澔,有没有认真念书,听你娘的话呀?”
“有,爹,全澔最乖。”纪夫子听到这话怕是要吐血。
“嗯?你没有从树上爬下来摔着了?没背书还假装失意?还有逃课跟全志去城外放纸鸢?”
李全澔有些心虚地揪紧了他爹的后领,“全澔调皮,请爹责罚。”
他爹却爽朗地笑了,把他从背后抓到前面来高高抱起,李全澔这才第一次看清了父亲的长相。男人的年纪比他看上去的要老上好几岁,正值壮年却已两鬓斑白,笑起来有深深的皱纹,是为公事烦心而烙下的吧。
“傻孩子,爹宠你都来不及呢,哪舍得罚你?”他笑着把李全澔放在地上,牵着他的手走过早已熟悉的园林,手把手的带他指过这园中的一草一木,“爹知道你天资聪颖,活泼好动,这都是好事,但这不能作为偷懒的借口。你看这园子,看这假山假水,再看看你身上这身衣服这鞋,无不上乘。你之所以能够享受这些,正是因为我李家前人比别人努力拚搏打下的。巧者劳而知者忧,你既然身为李家后人,便不能只为自己而活。答应爹,你会为天下苍生着想,为黎民百姓谋福祉,以不负我李家之声誉,这才是我李展一的好儿子,知道吗?”
其实李全澔有很多话想说,比方说这阶级差距并不是这样造成的,又比方说他其实志不在此。但看着父亲那高大的背影,坚定的口吻,与那隐藏其中的满腔热血,话到了嘴边还是成了,“孩儿谨遵教诲。”
“嗯,我就知道我们全澔长大了,不比从前了。”说着,又笑了,那笑容中充满着对儿子的肯定与骄傲。温暖宽厚的手掌,像是能包容一切似的拍拍他的头。李全澔便觉得那是全天下最为荣耀的冠冕。
这晚李全澔跟着喝了点甜酒,孩子的身体尚不胜酒力,他整个人晕乎乎地,跟着大人跪地拜月,吃着鲜甜的鲈鱼,窝在娘亲怀里剥柚子。
台上唱的是这个时代的《绣襦记》。蝴蝶翅膀掀起的风,吹得这个世界连皇帝都换了好几个人坐,败家子恋上一代名妓散尽千金的故事却是亘古永传。台上唱的正是〈打子〉这一折,说的是败家子的爹如何把这不长进的败家子打到断气,弃尸荒野。
李全澔看的全身冷汗直流,中秋演这出免也太晦气,李老爹这不是暗示他再不成气候的下场吗?这孩子才不到十岁啊!
娘亲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哄他吃月饼,“放心,你爹要是想打死你,还得先过我这一关。娘怎么舍得我唯一的儿子受这种苦?”
李全澔终于明白这不知天高地厚调皮捣蛋的个性怎么养出来的了。
他往少妇怀里又蹭了蹭,笑的露出了小巧可爱的小牙,“还是娘亲待我最好!”
少妇笑着,映着满月和宅邸中的灯火,笑的温柔婉约,充满着对这小儿子的宠溺。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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