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男主角出现,在她旁边坐下。
女律师回过头看他,发现这是一个狼狈的警察。
两个仓皇的人对视着,突然笑了。
全片的感情线非常明亮,清晰简单,爱财如命的律师爱上警察,知法犯法的警察爱上律师,看上去像是一对十分般配的恋人。
但剧情却是痛苦的拉扯。
律师的雇主就是警察亲手抓捕并且拷问出当年旧事一点痕迹的犯人,他们彼此都知道这里面的牵扯,但却极力避免向彼此提起这件事,一直到一切都无法隐瞒。
警察带上枪,脱掉了警服,爬上火车,准备进行一场古老的复仇。
律师在狭小逼仄的老房子里送走最后一个亲人,得知他不知所踪大的消息。
一个追赶仇人,一个追赶爱人,一个在狰狞的笑,一个在痛苦的哭。
一个是因为恨,一个是因为恨。
斗争,拉锯,强弱倒转,情绪变换,都有一种压抑而对称的美感。
说实话,单纯论专业技能,谁也想不到,李良实际上是个很不正经的人,而且做事如此任性,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会写出这种压抑现实向沉重故事的人。
他就像是那种会写小鸡电影,或者喜剧片,或者比较新潮的歌舞电影之类新尝试的人。但一旦他进入状态,开始谈论自己的工作,就和明川所熟悉的那种专业人士一模一样,严谨,完美主义,说话激动的时候甚至会辅以手势,滔滔不绝描述自己的设想和观点。
明川看过上一版的剧本,这本来是个基督山伯爵式的故事,带着痛苦和火焰归来的复仇者,当然会有一个相对比较光明的结局,但现在李良就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审美倾向。
他想要更黑暗的结局,但却担心自己得不到支持而被强行改结尾,所以想要先取得明川这一票。
在他的设想里,要把男主角写死。
然后电影的色调就彻底灰暗下去,复仇者的仇恨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挣扎和试图自我救赎,最终失败,女律师失去了人生中最后一个爱她的人,从此之后人世冰冷。
不得不说,明川其实觉得非常过瘾,他能想象到这是对自己的演技,体力,和理解能力,甚至大脑的一次彻底的锻炼,就好像是专业技能的拉伸运动,一边畏惧,一边渴望。
李良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还是很有希望成功的。他搓了搓手,满怀期待:“你觉得呢?”
明川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十分克制:“只要你不想给我当妈,我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李良:“……好吧你赢了。”
然后他们开始讨论剧情。
演员和编剧的着眼点是完全不一样的,像明川拿到剧本,只需要琢磨自己这个角色的心路历程,他的受教育程度和生活环境,他的人设给他的一切信息,表现出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多半时候算是个表现派,但是彻底入戏的时候也可以是体验派,这本来界限就没有那么清晰,也说不上孰优孰劣,挑选一个最好的,最合适的表现方式就可以了。
无论故事叙述的角度怎么变,其中最重要的核心人物,男主角,实际上出入是不大的,因为背景故事是确定了的。明川当然非常用心的揣摩过,现在要说,也是头头是道。
他说:“你从一开始就想要一个绝望的故事。他是个绝望的人,他遇到绝望的事,他意识到自己即将陷入深渊,做出绝望的挣扎,但是最后这些都失败了,就算是另一个人的爱,也只是投射在深渊上的一束阳光,谁都不能把他拉出来。他被仇恨主宰,最后也被仇恨腐蚀,彻底吞没,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这是个让人扫兴的悲剧,就算观众视角的坏人最终受到了惩罚 ,也是一种完全不让人感到愉悦的形式,甚至很荒谬,有一种头重脚轻,期待了很久的一声巨响,结果只是一声闷响,几乎没有什么波澜,也不为人知的感觉。唯一知道的人是故事中最悲伤的人。”
李良疯狂点头,皮卡皮卡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明川被他盯着,反而觉得这种忘情的分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的专业素质也是久经战阵的,调整了一下就继续说:“这让我觉得,这部戏要拿到太疯狂的票房是不可能的,但是保持现在这个水准,奖项和口碑是可以预料到的,我们唯一的劣势就是——男主角资历很浅,黑马意味太浓。”
李良倒不赞同这个:“这不是问题,”他暗示意味的冲着明川眨了眨眼睛:“有钱,咱们买奖,反正实至名归,本来就是咱们的东西。”
戏还没拍出来就把奖杯视为囊中之物,宁肯花钱也要拿到手里,李良这种气质,真不知道该说是文艺的土匪呢,还是被宠坏的富家公子。
明川无言以对的看着他。
李良又笑了笑,非常吊儿郎当的温柔:“怕什么,顾碧城不给你买,我给你买,咱们买个影帝玩玩。”
明川摸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于是很认真的开玩笑回答:“谢谢,他不让我拿陌生人给我的东西。”
李良捂着胸口,意见很大:“这就过分了吧!我怎么就是陌生人,咱俩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可是我见着你就觉得亲切,大概是上辈子见过的,缘分很深的呀!”
明川知道他用的是红楼梦的典故,只是对于把自己当成林黛玉有点适应不良。他也算是摸清楚了李良的基本特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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