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仿佛闪过了缠着金丝的淡紫色烟气,片刻后才道,“可还是差了些。”
浮欢决计不至于去问到底是差了些什么,只是恭谨的递上了两本奏表,“这是殷相所呈。”
景弘心情颇好,信手翻开第一本,端正的柳楷一字一字写的秀润,每个字的大小都相当,仿佛写就时便已度之以规矩,入眼甚是整齐柔顺,却是一份赈灾部署。
景弘细细看了,便叫浮欢取来纸笔,又想了良久,方才批了几句,而后交待了浮欢拟了旨,方才打开第二份,旋即蹙眉。
并无什么格式,只是寥寥书就的几行字,简直像是临时起意,虽无涂改的痕迹,笔意也有些飘忽,不如先前的端谨,细细看来,却竟是尽得了那人最为人称道的行书笔意。
“臣妄度圣心,略体天意,方知吾皇英睿,微臣拜服,然或行计过险,臣无吾皇雄略,终夜心惊难寝,今虽已安子正,犹恐更有他变,故斗胆伏乞吾皇三思。”
浮欢只看见景弘的眼色越发寒厉,猛地站起身而后狠狠地抓起桌上的茶盏,似要砸下,却又慢慢地放下。
“好啊,果然不愧是那人最得意的学生。”景弘怒极反笑,复又坐下了身,沉吟良久,才一字一句的道:“告诉殷庭,朕意已决,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他了。”
第四章
殷庭搁下了笔,抿了一大口头开的苦丁茶,狠狠皱了皱眉头,而后强自咽下了,方才觉得昏沉沉的头脑里略感清明。
略略直了直因为长期伏案而酸痛的腰,却是听得清晰的响声自脊椎骨上一节一节的蹦出来,只得苦笑。
这个月果然是辛苦。
所幸景弘谋划之事已是大有进展,算日子徐贵妃也将近临盆,总算是……
思绪猝然被打断,来人步履匆忙神色慌张,进门时更几乎被门槛绊倒,却是中书侍郎聂恒,殷庭尚未想通这个办事素来四平八稳的人怎么忽然这么失态,便听聂恒大声道:“殷相!连日大雨竟致江水泛滥,荆州告急!”
殷庭只觉得胃脘一阵抽痛,下意识的想用左手去捂,却又觉得不妥,只得抿了抿唇,起身接过了那份告急文书,细细地看了看,略一思量,还是叹了口气,吩咐了聂恒两句,便径自向明德殿走去。
胃脘处的痛意更甚,荆州富庶,向来是税赋的大头,忽罹水患,更是好死不死的在这春夏之交,农作要时,平心而论,远比山西的大旱让他不安。
何况天灾联袂,实在不是休兆,有心之人看在眼中,怕又是大有文章可做,毕竟谶纬之谈,说无稽也无稽,说要命也还真要命。
兀自快步而走,却是未至明德殿,便已见到了浮欢。
刚想说什么,胃脘又是一阵抽痛,殷庭踉跄了一步,略扶了扶道边的朱漆廊柱,寻思着自己或许是该稍微歇歇的。
浮欢却已是迎了上来,“殷相,这是怎么了……可要传太医看看么?您的脸色很差。”
殷庭垂了眸,苦笑道:“让姑娘见笑了……不知陛下现在何处?”
浮欢看了看他手上捏着的奏本,微微福身,“奏本的话,婢子可为代呈。”
殷庭抿了抿唇,略微沉默了片刻,温和的不容置疑的重复了自己之前说的话,“不知陛下现在何处?烦请通禀,臣、殷庭求见。”
景弘衔过徐贵妃递来的橘瓣,慢条斯理的道:“殷庭他现在何处?”
浮欢尚未说话,徐贵妃已是温声道:“陛下最近总是在臣妾这里,都已经一个月了……既然殷相请见,陛下还是……”
景弘小心的抚上徐贵妃隆起的小腹,轻笑,“梓童真是体贴。”
徐贵妃却是一惊,“陛下……刚才唤臣妾什么?”
景弘向来唤她爱妃,梓童,却是帝王唤皇后的称呼了。
“梓童。”景弘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待你诞下太子,朕便正式册封你为皇后。”
徐贵妃正要起身行礼,却又被景弘拉住了,自是一番情话缠绵。
浮欢在一边站了许久,觉得自己本当告退了,可想想殷庭苍白的脸色、坚定地语气和语气里隐约的焦急,斟酌了一下,轻轻道:“陛下,殷相那里……”
景弘垂了眼,轻轻拨过徐贵妃的发丝,“朕说过,有什么事都让他全权处理。”
浮欢怔了怔,轻声道:“遵旨。”
却是景弘又心下又是一动,唤住了浮欢,“等等。”
天子剑都已赐下,他还有什么事不好决断,非要求见做什么。
以他的手腕,莫非朝中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了主的么?
下意识的念起他垂着眼安静的跪在自己面前的波澜不惊淡然自若的样子,莫名的心里就有什么闪了闪。
偏又依约有缠了金丝的绯紫烟气漫眼而过,叠上了殷庭的身影,让他揪心莫名。
景弘抿了抿唇,“梓童,你先歇下,朕少时再过来……浮欢,殷庭现在何处?”
仔细的打量了殷庭一下,瘦了,脸色也很不好,鬓角甚至有些微湿的痕迹。
是他的话,总不至于是热出来的。
那……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留下冷汗来了呢。
别是……病了吧。
又瘦,又带着病容,偏又一脸的淡然定然温文尔雅,彷佛事不关己。
缠了金丝的绯紫烟气漫眼更甚。
殷庭却是照例要行礼,动作不甚流畅的跪了一半就被景弘一把拉住了,“腿疾又犯了么?那还跪什么,可曾叫太医看过?”
话音里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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