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案批阅奏折的爱卿影响不大,可他就是觉得怎么自己心情烦闷时,连抹阳光都瞧不着。
爱卿坐在这高大殿堂的正中,即使有着恢弘的御案、宝座,托金盘的宝象,以及鎏金雕龙屏风、紫檀书架等等装饰,这书房依然大得可听见檐下雨水滴答的回响。
“皇上,奴才给您上点御膳房新制的果脯吧……”小德子见爱卿眉头皱着,便上前讨好地道。
“随意吧。”不等小德子说完,爱卿就应道,翻开了手边的一本奏章,御案上的奏章虽然有一尺多高,且还有两堆,但基本都已经批注完了。
倒也不是爱卿的动作有多快,而是这些奏章都是在他休息养病时累积下来的,景霆瑞都代为批注完毕,现在他只需要过目而已。
大部分是奏请圣安的折子,排下来便是各部的奏事,以及减免开春税赋之后,各地县府谢恩的折子。
爱卿想到景霆瑞是因为帮自己处理政务,才没有能一直守在龙榻边,心里的怒气顿时消减了大半。
“以前就帮朕罚抄,现在则是帮着处理奏折。”爱卿看着上头的“御笔朱批”,这笔迹不但和自己写的如出一辙,就连想法也类似。
这样得力的帮手,除了景霆瑞,满朝文武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瑞瑞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琢磨。”要在以前,爱卿绝对不会这么想,也不管旁人怎么评价景霆瑞是一个寡言冷酷的人,在他的心里,瑞瑞是除了父皇和爹爹之外,最疼爱自己的人。
“是因为我现在是皇帝,所以瑞瑞的态度才变得这么古怪?”爱卿感到十分头疼地想,“登基之前,他还说会支持我、保护我,现在就冷落我,真是太过分了!”
“皇上。”正当爱卿愁眉苦脸之时,小德子凑近叫道。
“吵什么!”爱卿托着腮,没好气地道,“朕说了,你要上什么点心都随意。”
“不是这个。”小德子小声地禀报,“奴才是要去御膳房的,只是刚出门,就遇见等着觐见的景将军,就进来通传一声。”
“什么?他怎么来了?”因为爱卿在批折子时,不喜有人打扰,所以吩咐了门口的太监,若无传召或急事,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一想到景霆瑞就在外头,爱卿的心头立刻突突直跳,就开始莫名地紧张了。
“说真的,我又没有对不起他,是他无缘无故地对我生气……”爱卿自我安慰着,故作镇定。
“景将军送来了奏事处,新呈上来的折子。”小德子笑了笑道,“奏事处的人本事可真大,竟然敢差景将军来跑腿。”
“照你这么说,他不是特意来见朕的,而是为了公务啊。”爱卿难掩失望地道。
小德子眨了眨眼睛,心里直叹,“奴才都把话说白了,怎么皇上还是不明白,这摆明了是景将军借着由头来看皇上啊。”
“真气人,朕不见他!”爱卿一拍桌案,当机立断道。
“那奴才先行告退?”小德子还要去御膳房取点心呢,但凡是皇帝要吃的东西,他都是亲力亲为的。
“等等!”爱卿道。
“奴才在。”
“你出去的时候,如果他还在,就让他进来吧。”爱卿极不自然地翻着已经看过的奏折,“反正朕也没什么事……”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小德子笑着,很高兴地退了出去。
“微臣给皇上请安!”景霆瑞确实是带着裱着黄绫的折子进来,爱卿看了他一眼,明知他跪在青砖地上,却装作没听到,翻着手里的奏本。
景霆瑞也不说话,自顾跪着,约半柱香后,爱卿叹了口气,放下本子道,“你起来吧。”
“谢皇上。”景霆瑞不紧不慢地说,起身的时候,黑眸看向桌案,爱卿立刻低头回避,虽然心里抱怨着,“我干嘛躲他啊?!”可就是不敢直视景霆瑞的眼睛。
“唔……朕还有好些折子要批,你有何事要奏?”爱卿觉得景霆瑞正望着自己,心想,“他难道不知道臣子不能这样盯着皇帝吗?”
但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景霆瑞确实没有遵从过那一套繁冗的礼节。现在追究这个,也太晚了吧。
“关于,开凿东部运河一事,微臣已经和工部的诸位大臣商议,决定在今年夏季汛期之前动工。”景霆瑞奏事时语态沉稳,条理清晰,听得爱卿不由抬起头来,望着他。
“这事之前的奏折里也提到过,开凿东部的大运河,既能方便东部山林里的石材、煤炭、木材运输到南方,又利于战时运送边防粮饷,是极好的事。但它关系到兵部、工部、户部,还有运河沿岸各县府,工序繁琐,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有了决议。”
爱卿惊喜地道,一抬手,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就走到景霆瑞跟前,把他手里的奏折接了过来,呈上去给皇上看。
爱卿翻开奏本,浏览了一遍后,不禁点头赞道,“此事涉及边防稳固,以及东南两地的商贸,是宜快不宜慢,你办得极为妥当。”
“谢皇上。”景霆瑞抱拳。
“呃!”爱卿的脸上却一热,暗想,“我怎么在夸他了?”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景霆瑞办事确实又快又好,让人想不夸都难。
他原以为,这开拓大运河的事,起码要商议上一年半载,各部的尚书大臣才能确定下来。
“微臣还有一事奏明。”
“讲。”爱卿看到景霆瑞的手里没折子了,焦躁地想,“这回他总该说到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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