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啊。”许山岚觉得没意思了。丛展轶抱着他软呼呼的身子:“你睡一觉咱们就到了。”
“哦——”许山岚困得睁不开眼睛,“哥,我有点热。”
丛展轶把他外套外裤脱下来,让他平躺在长椅上,头枕在自己腿上:“睡吧。”
许山岚不耐烦地伸脚蹭了蹭,蹭掉了鞋子,又把左脚腕上系着的布带蹭松了,露出里面的银镯来。这是许山岚生下百天时家里老人给买的,上面还带着两个铃铛,寓意长命百岁。许山岚的母亲很迷信这个,一直让孩子带到现在。幸好银镯子能伸缩,带着不见得有多紧,只不过铃铛走动时会响。许山岚六岁了,正是要懂不懂的时候,心里难为情,很怕被师兄们笑话。丛展轶就帮他在银镯上缠上布条,这样被裤子挡着,就不会被人看到。只是睡觉之前,总要把布条摘下去的。
许山岚穿着短裤躺在长椅上睡觉,露出两截白皙的小腿和胖乎乎的小脚丫,还有左脚腕上的银铃铛,车厢里谁路过都不由自主多看几眼。
丛展轶靠在椅子上打盹。两人大半夜跑出来,他带着个小孩子一路提心吊胆又怕被师父发现又怕走错路,身心疲惫,不大一会也睡着了。到后半夜睡得实在难受,便把许山岚放在长椅上,自己到对面椅子上去睡,虽然蜷着身子,总比坐着好。
丛展轶练了十多年武术,习惯早起,第二天六点多起来,拿着洗漱用具去洗了脸。许山岚爱睡懒觉,但今天出奇地醒的早,跟着丛展轶吃点东西,一想到很快就要回家看到妈妈,十分兴奋,拉住大师兄不停地说这说那。一会说家里养的小猫,一会说墙上贴的图画,一会说自己好多好多的小人书,都给哥哥看。恨不能立刻飞到家,把自己藏的那点心肝宝贝都摆到大师兄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丛展轶细细地听他说着,时不时漫应两声,摆弄着小男孩胖乎乎的手指。
再远的路也有到尽头的时候,他们中午时分终于到站了,随着人流从站台上走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夹杂着纷乱噪杂瞬间涌入眼帘。丛展轶一手提着黑兜子一手拉着许山岚,望着满眼的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茫然地站了好一会,他甚至连公共汽车站都找不到。
丛展轶发觉许山岚在他的手,低头看时,正对上小男孩有些恐惧又有些担忧的清澈的目光。许山岚小心翼翼地问:“哥,咱找不到家了么?”
丛展轶定了定心神,忙说:“没有。哥能找到。”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许山岚的手,把心里的些许不安强自压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做出很镇定的样子,走到一个卖冰棍的老太太那里。先买了根雪糕给许山岚吃,然后才把许山岚母亲寄过的信拿出来,指着信封上的地址问:“奶奶,您知道这个地方怎么去吗?”
“啊,冶炼厂啊,不远不远。往前走就是5路汽车站,看看站牌,坐个七八站就到啦。”
有个目的地就好,丛展轶悄悄松口气,对老太太由衷地一笑:“谢谢奶奶。”
许山岚一边舔着奶油雪糕一边颠颠地跟着丛展轶上了公共汽车。售票员坐在门旁的专属座位后面,胸前挂着黑色票包,尖着嗓子机械地喊着:“往里走往里走,道远的往里走,没买票的先买票啊——”
丛展轶花了一元钱买了两张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上没有多少人。许山岚飞快地跑到两节汽车当中连接的地方坐下,他最喜欢坐这个位置,可以随着汽车的转弯一扭一扭,像坐摇摇车一样。
丛展轶站在椅子旁边护着许山岚,眼睛却看着窗外,默默记着路途情况。找到许山岚的家十分顺利,毕竟h市并不算大,一说冶炼厂的职工宿舍基本上都知道,大致方向不错就差不多了。进了院子许山岚就已认识路,激动得不能自已,一路高喊着:“妈妈——妈妈——”一路向前飞奔,丛展轶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眼见许山岚跑上三楼,用力砰砰砰敲着房门:“妈,开门哪,岚子回来了,大许宝回来了,妈妈——”
他敲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出来,许山岚一下子傻眼了,妈妈根本没在家。他惶惑而又害怕,回头无助地瞧大师兄。丛展轶走上前,他已确定屋子里没有人,但还是作势敲了两下。房门冷冰冰地关着,毫无反应。
“妈——妈——”许山岚从丛展轶的脸上,读出了希望的破灭,孩子在某些方面的感觉总是敏锐得惊人。他徒劳地加大力度敲门,敲得小手都红了,寂静的楼道里响起男孩失望悲切的哭喊:“妈妈开门妈妈你回来呀,我是岚子,我是大许宝——妈妈——呜呜——”
丛展轶上前拦住许山岚小小的身子,旁边邻居听到响动,开门出来,失声叫到:“哎呦岚子,你怎么回来了?”
许山岚透过泪眼瞧见熟悉的面孔,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对方该怎么称呼,止住哭泣,向丛展轶这边靠了靠。
女人看出男孩子的无措,安抚地微笑:“我是你安姨呀,不记得啦岚子?”
“安......安姨......”许山岚好像有那么点印象,轻轻唤了一声,随即说道,“我找我妈。”
“你妈出门去了,很久没回来啦。”安姨偏头想了想,“好像说是回娘家,这都半个多月了都。咦,你不知道吗?”
许山岚眼中刚刚升起的希冀的光又暗淡下来,小嘴一撇,眼泪成串地往下掉。
安姨瞧瞧丛展轶,又瞧瞧许山岚,了悟地说:“你是从练武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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