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贺灵芝正在打电话,她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大概以为进门的只有贺亭,于是没有转过来打招呼,只摆了摆手,示意贺亭不要吵。
贺亭没搭理他妈妈,自顾自放下东西,脱外套,准备进厨房做饭。倒是纪川很听话,连呼吸都屏住了。
电话那头不知是谁,只听贺灵芝说:“我劝你趁早别想了,这么多年了,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怀章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少惹他。”
纪川一愣,贺亭的动作也顿了顿。
贺灵芝说:“我说了,那孩子是他的心肝宝贝儿,你就别惦记了,他怎么可能让他的宝贝儿给你当女婿——什么叫更清楚,我说得够清楚了,没法说再多了。二哥,你在欧洲挺好的,别回来了。……那孩子的父母?不知道。”
“当年他父母死的不清不楚,都说跟怀章有关系,就算有关系又怎么着?没有证据。二哥,你可别套我的话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我不掺和这些事,如果我也掺和,早就和你一样被怀章送欧洲养老去了,你——”
贺灵芝说到这,听见身后贺亭故意发出的咳嗽声,她转过身,猝然看见了纪川。
贺灵芝的脸色变了变,她摁掉通话,露出一个面部肌肉失调一般的尴尬微笑。
第三十一章
纪川后悔了,他不该答应贺亭博士的邀请,来这儿吃晚饭。可这件事也不该怪他,他哪知道会撞见贺灵芝打电话?恰好通话内容又这么……这么隐秘呢。
纪川说了句“对不起”。
他两只手的手指都蜷在一起,下意识缩进袖子底下。他大衣还没脱,厚重地裹在身上,神情局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礼貌地笑一下,结果嘴角动了动,僵硬的感觉让他怀疑自己半身不遂了。
好在贺灵芝也不比他冷静,她看起来有点慌张。两人面对面尴尬,气氛一片死寂。
纪川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趁第一时间把疑问直接问出来?还是当做没听见,暂时把场圆过去,以后再打听?他看了贺亭一眼,贺亭站在旁边没吭声,大概也是完全不知情,很茫然。
纪川没忍住:“姑妈,您刚才说的——”
“我刚才说什么了?”贺灵芝的表情稍微自然了一点,她从窗边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招呼纪川也坐下。
纪川没坐,追问道:“您说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和我爸爸有什么关系?什么证据,我怎么听不懂?”
“嗨,这有什么听不懂的。”贺灵芝毕竟是有阅历的长辈,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对纪川笑了笑,“我是说传言,你也知道,你爸爸处于那样的位置上,外面少不了风言风语,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别误会。小川,你和贺亭一样,你们还小呢,做好自己的学业就成,大人的事不用操心。”
“……”纪川一时语塞,想了想问,“那您认识我的父母么?”
“不认识。”
贺灵芝回答得干脆利落,说完话锋一转,叫贺亭去切水果,又问纪川晚上吃饭了没?在这吃吧,想吃什么?
纪川跟不上她的转变,他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不了,谢谢姑妈,我想回家了。”纪川转身往外走,贺亭追上来,拉了他一把。
“用我送你吗?”
“不用。”纪川按了电梯,跟贺亭道别,“我想自己想点事情。”
“好,你到家告诉我一下。”
“嗯,拜拜。”
纪川独自一人走了出去,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他走出贺亭家小区,站在街边发呆。
刚才他对贺亭说,想事情,但他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关于他和爸爸的关系进展?还是贺灵芝那通电话?后者他的确很介意,但那只是别人的几句闲话而已,他不会因为这个就开始怀疑贺怀章。
他该怀疑什么呢?按传言的说法,他亲生父母的死和贺怀章有关系,结合上下语境,仿佛在说贺怀章是凶手一样——难道他要因此脑补一出“血海深仇认贼作父”的戏码?也太夸张了吧。
纪川后知后觉地有点想笑,可他笑不出来。他把贺灵芝的话仔细琢磨了几遍,越想越不是滋味。如果她真的仅把那些当作“风言风语”,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何必特意提起?用那么讳莫如深的语气形容贺怀章,言谈之间有许多暗示,明显能听出她对他的忌惮,好像贺怀章不是她亲弟弟,而是一个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的令她畏惧的人。
上一辈的关系果然很复杂吗?
纪川理解不了,总之,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他心目中的爸爸不是那种人。
……
当天晚上,回家时已经快八点了,纪川推开门,只有管家在等他。他习惯性往贺怀章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书房门紧闭着,当然没人,爸爸出差去了。
纪川忍住失落,对管家道:“明叔,我饿了,有饭吃吗?”
“您想吃什么,我叫厨师做?”
“不用特意做了,随便吃点。”纪川跟在管家身后进厨房,发现留的菜都是他爱吃的,明叔一贯如此,做事周到。虽然叫叔,其实按年龄来算,明叔足够当他的爷爷了,而且在贺家待的时间比他还久。
纪川心里一动,一边吃饭一边问:“明叔,你对我姑妈了解吗?”
“还好,您为什么问这个?”
“……”纪川犹豫了一下,没说实话,他埋头吃饭,说随便问问。吃了一会又说:“对了,我爸爸走之前有没有嘱咐什么,比如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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