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煜斐则仰头看了看天上的鸽群,平静地说:“还剩四十四分钟,希望你们准时。”
说罢他插着兜走远了。但是,短短一段路,他走得气喘吁吁。
进到酒吧里,台上还是空空的,还有十分钟开演。黄煜斐去卫生间洗了五分钟的手。
自来水非常冰人,他并不在意,仔细清洗着手上黏腻的血污。幸好只弄脏了手,他对自己还算满意,甩了甩水珠,活动酸痛的指骨,和镜中面无表情的青年对视。
姐姐如果知道我把人揍成这样,肯定担心我又在发神经了,黄煜斐默默想,但并非如此。
他现在非常清醒,他向来都是清醒的,并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也鲜少后悔。
请继续清醒下去。他对自己说。请不要做会后悔的事。
又整了整裤腰和领口,黄煜斐正想给余翔发条信息,要他过来准备收拾摊子,却收到十几分钟前对方这样一条短讯:
“李先生说少爷可能有危险,我会尽快赶来。但是四个人,您揍不过吗?”
“揍完了。阿翔来善一下后,不要弄死就好。”
黄煜斐把信息发出去,垂睫轻轻地笑了笑。刚才拿手机的时候,他手是抖的,肌肉在高强度利用之后也难放松,但现在完全不了,整个人都松软下来,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出门往观众区走去。
李枳在台上从没紧张过,但这回在他摘好那堆戒指跳上台之前,一颗心里全是忐忑。
万幸的是,走上演奏位,他往台下一看,黄煜斐就在那儿,不远不近地站在人群中间,正没什么波澜地望着他。
“那几个人呢?”李枳脚上踩着效果器试感觉,朝他对口型。
黄煜斐就笑,指了指他的吉他。
李枳看着他,有点疑惑,又从他接下来的口型中辨认,他这是要他专心。
好吧,是我婆婆妈妈,你没事就好。李枳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他整了整被吉他背带夹住的衬衫领子,对着琴弦,专注起来。先导鼓声响起,一、二、三,李枳拨起了琴弦。
充斥在人群里的说笑喧哗就这么停了。
这回没请主唱,可能是因为主场乐队太穷。按理说热场半小时,要玩那种完全没人声的,难度确实不小。鼓和贝斯都主要负责节奏,等于说旋律这块只有李枳这一把电吉他撑着,他倒也不发憷,相反他觉得自由,音往哪儿拐,调子往哪儿走,全由他说了算——鼓点和低音都得配合着他来。
这对于乐得在台上当混世魔王,在自家乐队里更是热衷于跟好脾气主唱抢戏的小李来说,称不上难事。
观众很快就热起来了,利落的吉他成功代替了人声,在这狭小的场地里立起骨骼,丝毫不显单薄,引导着观众的听觉与情绪,更引导一段音乐凝成血肉——席间有不少熟面孔,往日只要菩萨果在北京演出,次次都过来捧场的一大帮姑娘,李枳总不至于完全没印象。
她们如历次一样花枝招展,笑着,跳着,叫着,往李枳所站的台前挤。好比往鱼池里投一把食,立马就能看见一团一团的艳丽的鲤鱼,扭动自傲的鱼尾,簇拥着涌过来。
“李枳!”
“我们专门来找你!我你还记得吗?”
“你今天好帅!”
几个稍微眼熟的女孩这么叫他。李枳极度讨厌别人在他弹琴时太过吵闹,却还是微笑着冲她们点了点头,眼神则越过发型各异的头顶,去看那始终安静听琴的黄煜斐。
黄煜斐根本不往前挤,他一直站在那儿,也不做别的,只是默默看着外人熙攘着,隔一层无形的玻璃罩子参观他开得正艳的玫瑰。对上李枳投来的率直目光,他就冲他挥手。
衬衫半挽起袖子,手臂的线条李枳能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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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太长啦,晚点(九点左右)还有一更
黄生表示打架好累,掉体力太快,需要老婆奶一口。
感谢小天使们的评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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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走神,不,是百分百。李枳强逼自己不再看他,为了不让观众全都聚在一侧,他往贝斯手那里走了两步,膝盖顶着琴,跟他面对面弹起另一支曲子。无奈那贝斯手总怯怯的,忸怩着避开他站,还一味地不敢放胆子砸低音,让李枳颇有些不爽。
他念着陈雨浓大刀阔斧从不拖泥带水的低音,又回到位置上踩效果器,想:老黄同志起来是什么样子呢?他看腻了脚下台前那群涌动的萝卜白菜,于是又忍不住抬眼去寻找黄煜斐。那人还是没动地方,冷静又专注地听着,眼睛好像一瞬也不瞬,注视他,同时也不由分说地吸引他的注视。
那么高挑,那么自持。像入定的鹤。像风里的树。
而他周围分明那么喧闹。
厉害了我的哥。您就不能稍微激动一点?看您旁边那哥们扭得多欢。李枳心中生出一种恶劣趣味,他暗暗数了两节拍子,突然一下子毫无预兆地跳坐上台子一角大半人高的音箱。盘起左腿,把吉他往高了架,他玩起了上回在澳门弄的那段大开大合的跳音。
过山车一样。他这一招,鼓手和贝斯都被打得猝不及防。他们慌张地调了基本节奏,努力跟上那个坐在狂震的ll音箱上头,正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频率拨弦的疯男孩。他玩着某段鲜有人见识过的旋律,嘴角挑着某种顽劣笑容,根本不看琴弦,反而正殷殷地望着台下某处,庞大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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