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地响,槐树冒的新芽被打到地上,乱糟糟地铺着,夜色中看不太真切。李枳感到麻木,却又头痛欲裂。站在门前,他缓慢抬手,心想怎么这么冷,冬天真又回来了吗,我现在该去哪里,又要去老酒吧蹭一晚上吗?等走过去手机估计都淋坏了,肯定也会把人家座位给坐湿,多不好意思。
可他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好去。发生了这种难以描述的难堪事,当着黄煜斐的面,他还无缘无故地冲人家发火赶人家走——到现在,又跟个落汤鸡似的,求黄煜斐收留,他做不到。
推门的时候他倒是没想很多,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无所谓了,他想,黄煜斐开始讨厌我也是我活该。我得解释,得挽回吗?以这两天精神状态,可能做不到。那晚两天呢?晚两天他就会彻底对我失望吧。
他终于想起什么叫欲哭无泪。这段日子总有人耐心地听他乱哭,他都快忘了这感觉。
梦魇果然是不吉利的预兆啊,果然只是个开始,李枳感叹,推着木门,听见“吱呀”一声。
结果推开门就看见有个人正站在门外的巷道上,撑着把黑伞。地上流着小河,那人找了几块砖头排成条路,站在其中两块上面,德比皮鞋上有晶莹的水珠,映着路灯的微光。
黄煜斐就这么优哉游哉地站在大雨中,看着大门,抽着烟。
烟头忽明忽灭的,怎么会这么亮。
看见李枳出来,他就笑:“等到你了。”
李枳一时间僵在门槛上。像是屋里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他又立刻缓过神来,把门死死关上,压在背后。
他哑着嗓音道:“哥……”
黄煜斐掐了烟,朝他招手:“快点踩着砖块过来呀,路都给你铺好了,快过来,快过来。”
李枳心怦怦跳着,也顾不上砖头不砖头了,他没这工夫。直接踩着水撞进黄煜斐怀里,那人的夹克冷得像冰一样。
黄煜斐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我要撑伞,不能两只手抱你了。下雨天果然好讨厌啊。”
李枳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为什么要等我?”
黄煜斐轻松道:“因为小橘说了会找我,但是,不像真话,我担心你笨蛋,又一个人去奇怪的地方。”他又去捉李枳的下巴,轻轻地捏,“不说了,先回家吧,好冻。”
李枳仍低着头:“我是个混蛋。”
黄煜斐最后捏了一把,又抓住他的手,领他踩着水浅的地方往胡同口的方向走:“是啊,娶了混蛋老婆,也只能饿着肚子在大雨里抽烟咯,你说惨不惨。”
“哥肚子很饿吗?”
“好饿,而且头好晕,一晚上,只顾上喝酒,真的好惨,这个雨也好讨厌,我要哭了。”
“我一会儿给你做面条……我,我给你泡醒酒茶,”李枳终于抬起脸看他,“你还得洗个热水澡,哥。”
“好啊,面条里给我卧两个荷包蛋好不好?”
“好,”李枳刚答应完,就又把头垂下去,很没出息地哭了出来,“对不起……”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胡同口,有亮光的地方,黄煜斐回头就看见他的红眼圈,有点发慌地把人揽进怀里,几乎是夹着他往自己的公寓走。
“看着我,小橘,你看看我呀。”他盯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说。
“我不想哭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流眼泪,一般这种情况我都不哭,”李枳抽噎着,撩起眼皮看他,“真丢人,我做了伤人的事,把你搅到尴尬的局面里,结果还在这儿哭,跟我有多大委屈似的。”
“小橘刚才在家里很坚强,站得笔直,说话也冷冷的,现在见到我就变成小哭包了,路也走不好了。”
“……我自己走,哥你别把我按怀里走。”
“不要,我现在是醉鬼,我就要搂着老婆走,谁都不能拦我,”黄煜斐理直气壮,“而且你一哭起来,又可爱,又可怜,我都不知道该欣赏还是该心疼,醉鬼的脑子想不清楚,好痛哦。”
“对不起……你别痛,不是,你别想了,我不哭了。”
“啊,觉得对不起就亲亲我,还有,以后再吼我,要我快走,我脾气可不会这样好。”
李枳满心都被一股热流冲涌着,刚才的伤心难过、砭骨之寒,都被缓缓地冲刷下去。他定了定神,走稳了点,又黏过去,亲黄煜斐的嘴角:“我不会了,不会再乱发火了。你对我生气吧,你骂我几句都好。”
黄煜斐摇头:“不要。小橘挡在我面前,要妈妈给我道歉的时候好帅,我气不起来。”
“我妈她一直那样……没办法,真的对不起。”
黄煜斐笑了,这雨夜中只有他们走在路上,他莫名感觉这世上也只剩下他们俩个。他用空余的手捏了捏李枳的脸蛋:“又讲对不起,我不要听。还在因为妈妈的事情难过?”
李枳把伞面往他那边推了推:“没有。我习惯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哥,你也千万别放在心上。”
黄煜斐点头:“我喝多酒,什么都记不住。但是,小橘如果需要钱,一定不要瞒着我。”
“其他都好说,不许给我钱!”
黄煜斐继续点头:“好的,好的,我不给。我可不要再惹老婆生气了。”
李枳小声道:“没生你的气,是我乱撒气,我不好。”
黄煜斐把伞往上抬了抬,看见眼前的公寓楼,道:“咱们两个就不要说好不好这种事啦。小橘今晚要辛苦一点,照顾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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