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非诏,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转身走回寝殿。
这一夜十分凶险。哈丹高烧不退,嘴唇烧得起皮,宫女拿来烈酒为他擦身,擦了几番仍毫无效果。且他不肯喝药,熬好的药汤到了嘴边,一点都灌不进去。太医们把法子想了个遍,药还是洒的满床都是。我急得眼圈通红,夺过药碗,自己喝到嘴里,再一口一口哺给他,如此哺过几次,才好不容易把药都哺了进去。
我彻夜未眠,守在哈丹床前,眼睁睁看着天亮,又眼睁睁看着日头西斜。不觉着困,更不觉着累,我就守在床边,有药熬好,我便跪在脚踏上,一口一口地哺给他。我从小养尊处优,是最不能吃苦的性子,可是想着哈丹,我觉得什么都不算苦。他很痛,昏迷中仍紧紧咬着牙,失血过多,让他嘴唇青紫,手脚冰凉。我一次一次吻他,喊他的名字,轮番将他的双手双脚抱在怀里,盼着能暖一暖。如此过了整整一天,到夜里,我的手心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我低下头,眼前一片模糊,过了好久才渐渐看清楚。
哈丹在看着我。
他的面色虚弱苍白,眼睛却还是那么亮。他张开嘴,嗓音嘶哑,带一点微弱的笑意,叫我:“十一……”
我撑着床边,一点一点地跪在脚踏上,冰冷脸庞枕入他滚烫的手心。我轻轻地叫:“阿哥……”
哈丹尚在昏迷,我便颁下圣旨,令戚长缨七天之内剿灭淮江水匪,除缴械投降者外,无论老幼,格杀勿论。弋阳侯带兵时,曾谎称他大败淮江水匪,以至淮江血流漂橹,如今戚长缨领兵,淮江才真叫血流漂橹。他甚至根本没用七天,在第六天刚过,便一把火烧了淮江水匪最后一块驻地,将两千水匪全部烧死其中。
捷报传至京城,我当场下令重赏,同时,在一旁的折子上,用朱批添了几个名字。
那是宋良递上来,汇报淮江贪腐一案的折子。折子最后附有一份名单,上面写着罪当论斩的官员。我知道这份名单必是他与孟士准反复斟酌过的,绝不会错杀,也不会杀得太过。放在以前,我必定朱批准奏,现在,我却偏要添上几个。我就是要把那些罪不至死的杀上几人,告诉那些大臣,别以为贪得少了,你就不会死。
哈丹受伤之后,我叫他住进了我的寝殿,对外说是因狼王舍命救我,我过意不去,才叫他进宫休养。大臣们自然是反对的,他们认为狼王在自己的住处休养就很好,再不济,宫中总有别的宫室,怎能直接住进帝王寝宫里。那折子照例摞了三尺高,我一封都不理,丢给章枣,叫他拿去烧了。
我日日夜夜陪着哈丹,看着他的伤口一点点愈合,看他一天比一天精神起来。他重伤初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总是一身一身的出虚汗。我叫宫女给他擦身,他臊得满脸通红,到处躲,不肯给人家碰,叫我来擦。我哪伺候过人,没擦几下便碰到他的伤口,疼得他一个激灵。
“没事没事,”他疼得直吸气,还安慰我,“一点都不疼。”
他还不肯喝药,嫌苦,要吃他带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药丸。药丸的奇效我是见过的,我俩第一次见面时,他便送了一颗药给我,当夜就治好了我连绵许久的风寒。可到底是不放心,我去征求太医的意见。太医们把头摇成拨浪鼓,说什么都不肯叫哈丹吃,把话说得惊险极了。我仔细想想,决定相信有文化有知识的太医们,可是赶回寝宫才发现,哈丹早就把药丸嚼吧嚼吧吃了。
“别担心,”哈丹说,“草原上那些被野兽挠破了肚子的人,吃一颗药丸都能活过来。我不过中三颗小暗器,没几天就会好的。”
不知他是真的心大,还是从小摸爬滚打,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伤。我的胆子都要被他吓破了,他却没事人似的,好在伤势终究一天天好转,我才放心下来。哈丹一边感念我如此关心他,一边又觉得自己因祸得福,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哈丹几乎全好了。中午跟侍卫打了一套拳后,他打了个哈欠,要回去睡个午觉。
我躺在他身边,不知怎么心乱的很,根本睡不着。听着他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出了寝殿。
刚出门,章枣躬身道:“陛下,孟士准大人求见。”
我点点头,一径往外走,出了寝宫,过了长廊,再上宫墙。我站在巍峨的宫墙之上向外看,皇城外面是皇亲国戚、朝野权贵富丽堂皇的府邸,再外面,是一圈一圈低矮的民居。猎猎北风将我的袍袖灌满了,我转过头,孟士准不知何时已来到我的眼前。
他跪地行礼,起身后道:“陛下,臣与听风处刘大人通力协作,已将镇国公卫明细细查过,他虽有包庇贪腐之嫌,却从未与淮江水匪有过接触,行刺之事更与他无关。”
“呵,”我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他一来就跟我说这个,不由冷笑,“孟卿的意思是朕冤枉了好人么?”
“臣不敢。”孟士准道。
我冷冷瞥他一眼,转头望着远处黑墙褐瓦的民居,良久,一声长叹:“孟卿,那些刺客来行刺的时候说,如今天下已经饿殍千里,民不聊生。”
“这天下,父皇传给朕的时候就是一副烂摊子。朕没有先祖的文治武功,不能力挽狂澜,建万世不朽之功业,只求能把祖宗基业好好地维持下去,百姓不至于太苦,就不会惦记着造反。何况朕总觉得,水至清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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