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白慈是稍显冷淡的恋人,他从不向他介绍他的朋友,也从不曾在任何朋友圈、社交账号里提起他的名字,可他居然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的把他介绍给了母亲。
蔺怀安的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前年夏天吧,他那时候大三,我让他来澳洲读研究生,这头日子清闲,我舍不得他一直在国内没个人照顾,可他不来……他同寝室都保研了,他推了自己的那份名额,跟我说要跨专业去考h大,他难得有个喜欢的,我就随他了……他7月份开始准备,9月份的某一天,他忽然对我说,妈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问我要不要追。我的儿子可是从小被人追着送情书长大的,哪干过追人的辛苦活儿,我说你不要学习了吗?h大还蛮难考的……他很少会任性的,可他居然还是追了,10月份的时候,他告诉我一串电话号,说这个号码现在是他的第一联系人了,现在在国内有他照顾他,他说机主是个男孩子,叫蔺怀安……
“《我亦飘零久》里小慈特别喜欢一句话,还刻在书桌上过,‘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东西,能让我疯狂的想要得到,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让我生出爱的勇气,去夺取他的自由’,在遇到你之前,他还真就是这样……所以,我对你一直挺好奇的,一直想啊想,这男孩子给是什么样子才让我家小慈这么喜欢啊……”
蔺怀安忽然想起一战时他缠着白慈自习他的好脾气,二战时他和他每一次兴致饱满的通话,他从来没向他讨要过安慰,好像那些失意和委屈轻的不值一提,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激烈感情,一并爆发在了那晚苏州城的月亮下。
“小慈什么性格我心里有数,他不可能对你动手——你们不是打架对吧?”
乔喻的声音倏的冷了下来,蔺怀安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被判了无期徒刑。
“以这种形式认识你,我挺失望的,”她铺垫的够了,开始图穷匕见,“蔺怀安,但凡你和小慈身份证上性别栏不同,我现在就已经订票回去找你算账——我不想插手两个成年男人的感情,我只作为一位母亲忠告你,你最好别让她的孩子伤心。”
第13章
蔺怀安回到病房时,白慈已经醒了。他靠在病床上,眼珠静静的看他,蔺怀安调动起全身肌肉,感觉下一秒就可以下跪求饶,谁知道白慈却冷淡的移回目光,开口,“饺子是猪肉莲藕馅的吗?我饿了。”
像是一个死刑犯忽然判了死缓,蔺怀安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还好,就算两个人的感情这般伤筋动骨,他还是愿意和他相安无事的走下去的。他忙不迭地把饺子送过去,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国图初八开馆,白慈卡着初七出院,要准备复试。按日程算,蔺怀安也应该回南京了,可蔺少爷实在是在这当口无心工作,跟老爹请了假,就耗在北京不回去了,每天早上跟着白慈一起去国图占位置。
图书馆清晨尚未开馆,高高的台阶上却已经排起来人龙,没见过世面的蔺怀安吓了一跳,油然升起敬佩之情,只觉得这种求学若渴的精神可歌可泣。
蔺怀安上学时候,是调皮捣蛋型选手,一到考试就抱佛脚,能抱多少抱多少。别人那种全身心投入的状态,让他感觉新奇,也让他又些羡慕。
蔺怀安坐在白慈右手边,前左右三面都是刚刚摞起来的书,五花八门的学科类目,壁垒分明切分出楚河汉界,蔺怀安悄无声息的观察周遭,只觉得他们的表情很投入,投入的甚至有些狰狞,像在无声的冲锋。他瞧了瞧同样专注的白慈,没好意思说话,翻起笔记本开始看股票走势,装模作样的集中了一个小时的注意力,洋洋洒洒写了两篇股评,打开了邮箱发给了。
忙完了实在无事可做,他就抽白慈的那摞书看。
白慈的字很狷介,潦草,有秀骨,一眼看上去,极为吸引人。每一本教材都在扉页夹了思维导图,还是那种撩拨人的字,码得极有艺术感又极为条理清晰,内瓤里有三种颜色的笔迹,蓝、黑的水笔,和橙色的荧光笔,有些地方打着小小的“?”,看起来有些过分可爱。
就像是初中时候,心动的男孩就坐在身旁,他的一切,都让他着迷,都想乐此不疲的挖掘。
白慈的书一本一本的被挪开,蔺怀安不敢打扰他,只擎着下巴,拿眼偷偷瞄他。
白慈认真的时候很性感,皱眉和舒展眉头,都有一种表情丰富的冷淡,他握笔的手,白玉一样,看起来又凉又硬,惹得蔺怀安总想碰他一下。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古人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学习使人纯净,隔绝污秽,这一方天地,这一隅书桌,这一个人,便再也装不下别的。
蔺怀安鬼祟的看四周,想偷偷亲白慈一下,那表情别人做来或许有些猥琐,但是他做起来却有股孩子一样的劲头,他靠近他,闻到他洗发水的味道,像旷野的雪松香,明明和他用的是一个,他却觉得诱惑,心动得不得了,蔺怀安有些不要脸了,抿着嘴急切切的想要凑上去——
好死不死的,手机嗡嗡一响。
蔺怀安避开,清醒了一般。
白慈的喉结,猛的滚动了一下。
蔺怀安没看到,起身出去接电话了。白慈垂着头坐在座位上,孤伶伶的,闭目咬唇,像是被吻到了一样,有些战栗的难堪着,耳朵被臊得通红。
他抬起眼,觑着蔺怀安的座位,想着,明天不能让他再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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