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转过身来看着他,指尖还拿着那枚吃了一半的麻团,李阐笑了笑,看着地板上的金砖,接着说:“但我自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他抬眼看着白帝的眼睛,缓缓说道,“你知道是哪天,对不对?”
5)
待白帝肯将镇岳宫上方的层层仙罩撤去时,已是半月之后。这些日子以来李阐的吃食皆是些带着香烛气的糖瓜糕饼。真是为难这神仙每每下界却是只为在供桌前搜罗这些,李阐念及此,尽管已经吃的牙关酸软,却还是尽力把那些糕饼点心吃完了。
但白帝自那日之后再未现身,只是隔三差五将包裹隔着窗掷进房中,又或是放在廊下,总之是连片衣角都没让李阐看见。李阐知道他怒气未消,只是可惜经过这一场变故,两人的关系几近陌路,让李阐心中又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山中清冷孤寂,这些日子陪伴李阐的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鸟雀,李阐终日游荡于镇岳宫与二十八潭之间,时不时在清浅的潭水中坐上半日,面色平静却又内心焦灼,仿佛被两股力量同时撕扯。一面他深觉自己当为那日长安血案负责,另一面却又不甘心以死谢罪,心中的两派尚未分出个胜负,他也只能如行尸走肉般懵懵懂懂的苟活于世,不能算是真的活着。
半月之后的一个清晨,李阐正将手中饼渣掰碎了喂鸟,宫观的大门突然被一股罡风吹开。风里似乎裹挟着个人影,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李阐只得掩面而避,待风停云散,那人影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脸吓的血色全无,头发散乱,却还紧紧的扯着怀中巨大的包袱,竟是多日未见的文珍。
待文珍看清眼前之人,当即跪倒痛哭出声。引得李阐也有些心酸。他伸手扯了文珍一把,文珍顺势扑了上来,将李阐上上下下摸了几遍,还尤似梦中般,狠狠的将自己大腿掐了一把,又哭又笑的嚎的更大声了。
李阐满脸尴尬,文珍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白帝,袖手作壁上观。这边文珍以顾不得尊卑,拉着他的手,总算说出句囫囵话:“可吓死我了。”
李阐这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当他死了。
文珍哭诉道:“王爷你自从被带走,就失了音讯,后来听武侯铺的人说,外廷大火,有人在火中找到了王爷的指环和鱼符,人人都道王爷被烧死了,我自然是不信的……那几日京城局势动荡,到处都是杀人抄家的,十六王宅被神策军围的铁桶一样,可把我急坏了,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那日我连同府上几个家丁,准备从后墙翻出王府去寻你,刚爬上墙头就被一阵风刮下来了,恍惚间像做梦一般,梦里有个白衣服神仙,他说你无恙,要我不必担心……”文珍说完,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不远处的神仙,接着小声道:“这次是神仙又突然现身,说要带我来见你,再给你带点好吃的……”
说着文珍放下了怀里一直抱着的包袱,打开之后却让李阐顿时哭笑不得,满满一兜子的胡饼,绿豆糕,水晶饼……李阐偏头看了眼那装作无事的神仙,按住文珍继续解包袱的手,接着问:“那皇上呢?”
白帝与他对视一眼,一闪身就没了影。
文珍叹气道:“皇上自从事发后再没上过朝,后来有一日神策军突然撤走了,我们敢大着胆子上街打听,才知道宋大人被定个谋反,连带着朝中几位一品大员纷纷入狱,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文珍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阐的脸色,低声道:“下官一直也想不明白,王爷一向不涉朝堂,这几个月咱们一直在这里修庙吗……怎么皇上突然就给王爷定了个谋反的大罪了呢?”
李阐苦笑一声,问文珍:“你信我要反吗?”
文珍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我当然不信!坊间传闻的那些,说王爷和宋大人图谋不轨,皇上多疾而太子年幼,若兄终弟及,则必定立王爷为帝……这……这简直是欲加之罪!皇上怎么能信呢?”
李阐摇了摇头,说:“皇上自然是不信宋大人要反的……宋大人官至宰相,位极人臣,他有何理由要反?但是这背后构陷之人极其聪明,若说是兄终弟及,那京中还有璋王与安王,他却偏偏提了我。皇兄又他生性多疑,纵然他心内不信,也要仔细琢磨琢磨,更何况我……”李阐叹了口气,顾不上文珍惊诧的表情接着说:“我的确和宋大人在打击阉党一事上有过默契……因此皇兄才会如此犹疑,但此事凶险,连你都不知,因此我想不通,这个人是如何得知的。”
文珍满脸讶然,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捂住了嘴。李阐的表情显然已经懂了,他冲文珍轻轻的点了点头。
文珍在镇岳宫内又拽着李阐的袖子哭了一场,才肿着眼睛被陈抟送下山去。李阐将那包袱抱进屋内,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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