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的地面上铺着白色的瓷砖,凉意在每一次接触时从脚底往上侵入。一连串细碎血迹沾在光滑的瓷砖面上,仿佛麻雀走过雪地时小小的足印。本该是争分夺秒的时候,陆攸却在门口顿住了,他手心里全是冷汗,刺激得伤口一阵阵抽动,他注视着面前这扇丝毫看不出异常的木门,感觉好像浑身浸没在水下,明明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耳中却充斥着沉重的轰鸣——几秒钟后,他猛地伸出手,按在了房门的把手上。
压下把手的过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到转到极限时发出的很轻的“咔”的一声。
门真的没有上锁……
陆攸微微喘息起来,这才发觉自己之前已经屏住了呼吸。他脑子里像有一柄大锤在连续不断地敲击,敲得他眼冒金星,身子都要摇晃起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推开门,走出去——
就算最后还是会被抓回来,这一次他也不会放弃逃走。开门,走出去,走到禁锢他的房间外面,哪怕是几秒钟的自由也好……
但陆攸始终只是维持着将手按在门把上的姿势,就再也没有之后的动作了。唯独视线慢慢地向下移动,落到了下方的地面:沿着房门底下的缝隙,有一道浅浅的灰色的影子。
影子一动不动,门外也没有传来声音。可是某种战栗却正在从身体内部涌现出来,如同吹在后脖子的冷风,让他不自觉地开始发抖,连带着门把也在手掌底下轻轻颤动起来。锁的内部发出了轻细的
“咔哒咔哒”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牙齿在惊恐中打架。
陆攸又闻到了那股属于水生物的、湿润的腥气。沾染在他身上的,他口中尝到过的,他想起了那半片最后没有留意丢在了哪里的漆黑的鳞,或许就在无意间被他吞咽了下去,已经如同一粒种子在他体内扎根。那味道始终存在在房间里,就像怪物窥视的目光……顽固地浸入到他的皮肤深处,已经无法再清洗干净。
此时此刻,陆攸分不清这气味是紧张导致的幻觉,还是真的在从房门缝隙渗入。但他却像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一样,已经再度感到了那种压迫在皮肤上的冰冷而光滑、充满力量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那只不知为何会在房间里的“幽灵”……会选择从窗口离开,只是因为距离上的接近吗?还是它只能够溶蚀玻璃,对房门的木质却无可奈何,也无法从狭窄的门缝挤出去?
亦或是……畏惧着门外的什么……
陆攸很慢很慢地放轻了手上的力道,让被压下的门把一点点回归到原位。好像光线被遮住了,门缝底下的阴影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影子开始扩散,如同一滩墨水往房间内渗入。陆攸向后退去,一步一步,手掌和脚底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他死死地盯着房门把手的位置,他后退的身影扭曲地映照在那洁净反光的银色金属上面。
门把手缓慢地转动起来——
陆攸扭头就跑。吧嗒吧嗒,赤足踏在瓷砖地上的声音有种近乎清脆的质感,他冲过房间,被踢到的玻璃碎片远远地滑开,几乎刹车不及撞到窗框边。视野一片模糊,不知何时开始涌出的泪水湿润了眼睛,陆攸将一路紧攥在手里的玻璃片按在手掌底下,以他自己都要觉得意外的速度,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窗台。
风从外往里吹,陆攸半蹲在窗沿外侧,手紧紧地抓着冰凉的金属窗框边缘,感觉手脚一阵阵地发软。他爬上来之前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想好是要真的跳下去,还是只以跳下去作为威胁让怪物放他走——从装睡时偷听到的那段对话,那怪物确实对他的性命十分在意——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他唯一掌握的筹码了。但他其实还没来得及仔细权衡这些,只是下意识地想从门口逃开,想要离那准备开门进来的东西越远越好罢了——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
陆攸僵了一会,努力想从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中分辨出任何异常的细微声响。在仿佛整个世界凝固住了的寂静中,他缓慢地转过头去,心跳剧烈得如要冲破胸腔——然后,逐渐地平息下来。
房间是空的。没有人,也没有怪物那蛇群般的触手。房门还是好好地关着,门把手也在原来的位置。刚才看到的转动和阴影,仿佛只是他过于紧张之下产生的幻觉。
陆攸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点,顿时感觉身体摇摇欲坠,脚上恰好被压到的伤口也重新痛了起来。为了转头去看背后,他姿势别扭地拧着,不好着力,便想稍微站起来一点,稍作调整。没想到刚刚动了一下,脚下不知怎么地一滑,抓在窗框边的手也没有抓稳,只听见耳边风声突然尖锐起来,整个人往窗外仰去——
有什么抵在他的背后,缠住了他的腰,眨眼间便稳稳地托住了他,将坠落的趋势扼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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