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别的不说,最多的就是空座位,结果他们五个人偏偏要在角落里挤成一团,营造出了一种十分古怪的暗流汹涌的感觉。时雨对为了避开和她的身体接触、快要挤到玻璃上去的小麦的黑脸视而不见,一边打开冰激凌的盒盖,一边朝外面望去。“死了好多人啊。”她口吻轻松地说,“我们什么时候也会像他们一样呢?”
“谁跟你‘我们’啊——你诅咒自己就够了。”庄笑把手臂搁在椅背上扭过头,在她背后说,“我对离开之后的人生已经规划到三十年后了,无论死掉还是发疯都没打算在这里完成。”
时雨饱满鲜红的嘴唇弯了起来。这是个明显表达着嘲讽的笑容。“三十年?不不,你可别想得太好了——三秒钟就差不多了。”她将勺子戳进冰激凌上面的巧克力层,粗暴地挖出了一大块,又用勺子慢慢切小,“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拿着通行证登上了列车,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吧?”
她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陆攸身上。女人细长漂亮的眼睛,透露出一丝狡黠,“在现实里,我们这些玩家早就已经是死人了啊。”
庄笑叹了口气。“又来了。”他嘟囔道,“你还在用这个理由劝别人不要想着离开,留在游乐园里‘延续这永恒的一日幸福’吗?”他举起双手的两根手指,弯了弯,做出双引号的姿势,“那就难怪过了这么久,你连一个人都没成功骗到了。”
他语气毫无波动,看来不是第一次听到时雨这样的言论了。陆攸明白为什么时雨盯着他看了——他是唯一没听说过这个说法的,还觉得有点好奇,于是配合地用提问让话题进行了下去。“你觉得我们已经都死了?”他看着时雨,“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再死一次,才会被游乐园吃掉?”
他还以为会听到什么完整的理论,结果时雨张口就说:“这我怎么知道。”她笑嘻嘻地吃掉了一块冰激凌,似乎对陆攸发愣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大概这就是什么标准流程吧?——在外面死掉,成为祭品进来,在里面第二次死掉,完成献祭被吃?”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用了与“神”关联的词语,然后偏过脸看向了殷域,“唔……你是不是也这么反问过我?”
“是的。”殷域平静地说,“我还记得你上次给的答案,你说‘因为游乐园高兴’。”
时雨笑得差点被冰激凌里的榛子呛到。“原来我还挺幽默的嘛。”她开心地说,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不过……重点不是这个。我觉得我们在进来之前就死了,是因为‘循环’和‘复活’啊。”
女人抬起手,用勺子指向了窗外。窗外是阳光正在降落的黄昏——往常新人到来的时间。在某些文化中,这也是两界之门打开的逢魔之时。游乐园里永远维持在夏末初秋的季节,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清晨和黄昏的天空。唯独在今天,天空映照着地面燃烧的火光,从毁灭行为中诞生的黑烟成为了崭新的装饰。
“不会流逝的时间……”她轻轻地说,“在恶灵出现之前,游乐园里的人可以轻易地得到永生;恶灵出现后,拥有印章的人每天有一次逆转死亡的机会。耗费的会补充,破坏的会复原。不觉得这太奢侈了吗?不过是一个以人类血肉为食的怪物,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给它的食物如此的优待呢?”
在逐渐转向昏暗的光线中,女人美丽的面孔仿佛散发出了死气,变得人鬼难辨。“为什么人在复活后会恢复到刚进来时的模样呢?”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只有她自言自语般说话的声音,“因为,游乐园不想让你们发现……在这里没办法真正地变老、或者长大啊。”
“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循环的梦境,只是这个怪物造出来的梦……”
陆攸突然察觉到了一个存在矛盾的地方。不过在他说出来之前,小麦先开口了。“复活是在恶灵出现后才有的新规则。”或许是被戳到了某种痛脚,小麦此刻的声音格外阴森,“以前的玩家呢?”
时雨笑着朝他眨了眨眼。“他们都没活到能看出衰老或成长的变化时就死了。”她狡猾地说。
小麦静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时雨提前截断了。“好啦,我又不是为了辩论来的,只是好心过来提供一个警告而已。不相信也随便你们。”她迅速地三两口吃光了冰激凌,打了个小小的被冰到的嗝,将垃圾留在桌面上,站起了身,“别盯着我了,这就走还不行嘛。”她瞪了殷域一眼,似乎还有些委屈,“就知道你们都不欢迎我。”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大小姐?”庄笑说,“说起来,你今天好像脑子还算清醒?真难得。”
“……是啊。”时雨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因为今天我只是独自一人……真是讨厌的感觉。讨厌的清醒。”她低声说着不明意义的话,经过桌边,似乎是在喃喃地呼唤着一个此刻身在别处的存在,“真担心她会输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陆攸的手放在殷域肩上,转过身看着她。“你觉得我们现在看到的彼此都是幻觉吗?”他问。刚才他已经在桌子下面偷偷掐过了自己的手,感觉十分真实……然而,上上个世界也是这样的情况,实际上游戏梦境现实套了好几层。
虽然以他的直觉、观察到的情况和系统的反应,他都不觉得这个世界是重复了那一次的设定,时雨的话也不能完全当真,但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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