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丢进黄浦江的狠辣无情, 从来也不知道他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悄悄交换个眼神,总算是开了窍,有致一同的退后了好几步, 留出安全距离,既能保护他,也不致于能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谢余如今已经是沪上青帮龙头裴世恩的左膀右臂,不但参于帮内最赚钱的生意, 还带着人跟洪门火拼过好几回, 抢了洪门好几个码头跟地盘,很得帮内上下敬服。
顾茗虽然不知道他的血雨腥风路, 却猜得出来必然不是平顺路, 况且这么个狠角色她可不想为敌。
她从善如流:“阿余, 你这是发达了还念旧, 难得啊。”
谢余心道:我就算是忘了谁也忘不掉你啊!
不过吹着冷风站在大马路上谈这些话实在不相宜,他招招手,后面的保镖小跑着过来,听他吩咐:“去把车开过来。”
顾茗站在汽车前面,心里在猜测果然也只有烟土与军火才是暴利,能令谢余暴富,面上却装的毫不知情:“阿余,你做什么生意这么赚钱?这才多久居然都已经有小汽车了。”
谢余在外沾了满手血腥,可是站在她面前却依旧能想起过去她教他识字念书的情景,这身披挂是去见洪门的人,站在她面前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做的那些事儿讲出来都怕污了顾茗的耳朵,一边拉开车门请她上车,一面委婉解释:“我这是帮着裴爷管些生意上的事情,汽车也是裴爷的,暂时借我用用。”
掩耳盗铃的事情,顾茗也做了不止一桩,她做出欣喜模样坐上车:“那可真要恭喜你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谢余吩咐司机去玉山馆,含笑看着她:“托你的福。”
顾茗失笑:“阿余,你有今日的生活,跟我可没有干系,全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谢余不同她争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许久未见他心里藏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与她听,倒好似茶壶里煮饺子,只能问些她的近况。
诸如“文章写的可还顺利?有没有回过容城探望家人?最近忙是不忙?”之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顾茗便略讲了讲自己近况,很快到了玉山馆,伙计引了楼上雅间坐下,沏茶点单,十分殷勤。
谢余点了几个招牌菜,打发走了伙计,才说:“刚才你出来的方向是邮局?大冷的天出来寄信,很要紧么?”
顾茗一口热茶直入肺腑,总算是暖和过来了:“是啊,很要紧的人。”
谢余无端觉得紧张,声音竟还很是平静,便如闲话家常一般:“什么人能让阿茗大冷天往外跑?”
“你一直都不见影子,我还没机会告诉你,我交了个男朋友,他去北平读书了。”顾茗状似无意,笑的一脸甜蜜:“阿余,你要恭喜我啊!”
谢余似乎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面上的表情不致崩裂,声音不致失常,只是很轻很轻:“他是谁?”
——哪个混帐小子敢截了他的人?!
顾茗似乎一派天真,根本不曾察觉他的失态:“你要是认识他,也会很喜欢他的。阿余,他是个傻子,特别喜欢我的文章,几乎能倒背如流,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之后,就死命来追求我,我觉得他人挺好的,简单直白,不像冯瞿似的肚里拐了十八道弯,还瞧不起我。”
谢余想起很久之前,他来沪上没多久,救了顾茗的那一次,向她表白被拒,两个人在亭子间里说过的话,又妒又怒:“可是……可是你明明跟我说……”他终于想起她那句原话了。
——如果有一天,她想要跟谁在一起,也是堂堂正正在一起。
他颓然垂下头:“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读书少”
顾茗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阿余,这跟读书少没关系。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教你读书识字,接济你,那时候你四处碰壁,别人稍有善意,便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你心里想要跟我在一起,只是一种执念,因为缺爱而想要紧紧抓住给了你关怀的人,这跟男女之间的感情无关!”
谢余猛的抬头,眸中满是痛苦之色:“阿茗,不是这样的,我心里牵念你,时常梦到你……我急于赚很多钱,就是想要把你娶回家,让你过上舒舒服服的生活,让你再也不要受委屈!”
“阿余,你所知道的只是那个曾经教过你读书识字的顾茗,只是觉得我是一个善良的人而已,可是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
顾千金善良懦弱,可是顾茗不同。
她自己世故虚伪,心硬如铁,无论是冯瞿还是谢余都是满腹算计,唯独纯粹热烈的章启越极为难得,才能如暖阳映照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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