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内摆满了一地竹篮,有的装着鸡蛋,有的是瓜果蔬菜,还有的送了活禽,二两肥肉,腊肠数串……
清净雅致的书馆突然多出这些东西,新入学的学子们趴在围栏目瞪口呆,有的则见怪不怪。
长侦先生让他们将这些东西送进伙房,书馆每年都将送来的东西让伙房师傅给他们加菜加肉,从哪里来的便回到哪里去,不许人私下带走。
方子尘交给白细一篮分量不重的蔬菜,他自己则扛着一筐鸡蛋和萝卜,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经过道口,遇上以燕雪崇为首一伙人,道口窄小避让不及,几人都撞在一块了。
鸡蛋掉落打在地上,溅出的蛋液弄脏了燕雪崇的软靴。方子尘与白细时常走在一块,燕雪崇老早也看他不顺眼,恰好逮着机会,此地窄小无人看到,又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一巴掌呼到方子尘身上。
方子尘手臂上挂着满筐的鸡蛋,本就是虛软的强撑,被燕雪崇用力一巴掌招呼,竹篮落地,鸡蛋纷纷滚落,破碎大半,淌了一地黏稠的蛋液。
白细赶上来,看到方子尘被燕雪崇一伙人围在道口里推搡,忙把竹筐放在地面,冲上去试图把他们拉开,好声好气进行劝架。
燕雪崇回头看见他,冷道:“正好你也来了。”他给周围的人左右使了一个眼色,伙房在书馆较为隐蔽偏远的角落,常人很少会涉足此地,白细这会儿撞上他们,燕雪崇求之不得。
燕雪崇让几人用力把白细拽到角落,把他往墙上推。
方子尘瞧见他们不怀好煮,忍着肩膀传来的疼,急急劝道:“燕公子,弘扬馆立下规矩不许打人,你这样对白细,夫子会让你离开的。”
燕雪崇愤愤瞪他一眼,“我堂堂燕家少爷会稀罕这破书馆?!”口气却虚了几分。
燕雪崇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燕父是例外。
燕雪崇自幼要风得风,肆意张扬惯了,养成一副嚣张性子。而这样一个嚣张的人,却怕极了他爹,燕雪崇是被燕父用竹鞭打出一身血赶进弘扬馆的,此事除了长侦先生,无人知晓。
燕父一心要将燕雪崇顽固的性子改掉,若他因此被赶回燕家,只怕回去后会被打残半条命。
燕雪崇禽狠狠盯紧白细,将他压在墙上制牢。掌心高举就要抽到白细面颊时,停在半空的手臂一抖,不得不收回。
这一巴掌要是下去,他十成会被扫出弘扬馆,回燕家虽然可以保住一条命,但难保那不是一是条残命。
燕雪崇怒视白细,恨得牙痒痒,“你怕不怕!”方子尘一旁应和,“怕。”
白细不语,被对方用力压着受到威胁,未露出胆怯的神色。
他直视燕雪崇眼睛,甚至会学以牙还牙,黑溜溜的眼珠一转,学着那日燕雪崇笑话他,道:“胆小鬼。”
燕雪崇青筋暴起,眼珠子只差没瞪出来,指着白细的鼻子,“你——!”
方子尘捂脸,“你两就别吵了。”
他又道:“燕少爷,当日的事白细已经给你陪过不是,你乃燕家堂堂的少爷,胸襟宽广,何苦跟我们这些平凡人一般见识,降低身份呢。”
方子尘把燕雪崇捧高的话听上去是那么一回事,可燕雪崇听着听着,怎么感觉还是不高兴。
焦灼间,西院的一伙学生拎着竹篮涌进来,看到角落有人,靠近了,对他们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燕雪崇担心他们将此事告发给夫子,皮笑肉不笑,顺手抱了白细一下,僵硬地在他肩膀施力一拍,“无事,我正与他们叙叙情谊,对吧?”
燕雪崇咬牙,暗道:“算你走运。”这才松开手。
白细看也不看他一眼,拉起方子尘就走。
方子尘忧心忡忡道:“白细啊,你回去时嘱咐你那大哥次次接送,免得燕雪崇气不过,花点钱在外头找人暗算你,我看你大哥身子健壮,应该是个能打的。”
白细抱上竹筐,外头街巷传来接连不断的炮竹声,就要过年了,不知道铮铮能不能歇息几日。
夫子十分关怀馆内学子,因此从年前起,把结束课堂的时辰提早,让大家早点休息,夜时出去游街,感受城内过年的热闹气氛。
数日来,白细已经识得不少兽文,王八龟神医授给他的医书能看明白大概,长侦先生学识渊广,在医书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一些疑难杂症也能探上一探。
长侦先生依照那《兽界医术》所记载的病症以及对应治疗方法,竭力传授给白细,白细刻苦勤学,若在外遇到动物,会留心观察,与此同时,黑珍珠灵智渐开,能与白细磕磕绊绊的说上一些话来了。
长侦先生每日授教的课业结束,白细收拾好东西,与先生作揖道别,他看时辰尚早,霍铮一时串会儿还不能从客栈脱身过来接他。
白细背上布包,沿路问过街坊,找到霍铮打杂活的客栈。
冷风呼面,他立在客栈外踟躇,想进去给霍铮一个惊喜,又怕他生气。
霍铮为了让白细安心,从不带他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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