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与之一时吓呆,而后左看右看,趁人不注意,就把熊忠那沉重身躯拖到一边,一点一点拖到外围。然后就看着这个人,心说我这是在做什么??
按理说主将死了,敌军也就该撤了。但这人挨了这么深一刀却还没死透,要是放在那里不管,落到他爹手里,少不得被极尽羞辱折磨,痛苦死去,给朝廷来个杀鸡儆猴。段与之一时恻隐,便又拖着熊忠一步步走,直到他寻到半山腰上一座废旧寺庙,便将人安置在里头。
段与之那点小力气全用尽了,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好奇地看着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这人。用袖子擦擦他脸上的血,露出那俊朗面容。浓眉直鼻,嘴唇厚实坚毅,当真是好看。段与之将他衣物解开,露出他那雄壮身躯。段与之查看他的伤口。看这深度不像伤到要害,便回教里偷了药出来,替他上药,包扎。
段与之这魔教小少爷还从未悉心照料过什么人。起先笨手笨脚,换个药把药掉地上,喂个水把水撒他一身。然而便是这么每天照顾,不出十日,熊忠嘴里哼哼几声,终于恢复意识了。睁开眼来,朦朦胧胧看到一个少年,肤白貌美,宛若天仙。但只是一瞬,天仙就不见了。
段与之见他醒了,连忙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躲起来。他心知双方为敌,不可再深交,给他留足了药和吃的便不再照顾他。过了几日又偷偷去看时,那破庙空空如也,熊忠已经走了。
段与之从此茶不思饭不想,对他日思夜想。苦苦熬到十八岁,终于能下山,便收拾了几两银子,头也不回地下山去寻熊忠。
他又怎能料到熊忠当真是这么好的好男儿,与他相与不过几个月,却好似已经相识几年,天天心里像灌了蜜。
但他的身份终有一天要被揭穿。到时又如何是好。段与之一想眼就红了,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止不住默默啜泣。
翌日清晨。
段与之被屋外难得的嘈杂给吵醒,带着一股子起床气坐起身。看到熊忠已经打点妥当,预备出门。熊忠那一身戎装挺拔好看,意气风发不减当年。段与之一看,一肚子的窝火都没了,痴痴就看着他。
熊忠见他醒了,又凑上来看了个仔细:“这眼怎么肿了呢?”粗糙拇指摸摸他的眼角,“昨夜没睡好吗?”
段与之推开他的手:“没有。”起身洗漱,“今日我送你一段。”
段与之与熊忠出门时,便被眼前景象惊呆。他们院子外头一片嘈杂,一夜之间原本僻静的街上开满了店铺,卖包子的卖包子,酿豆腐的酿豆腐,磨刀的磨刀,乞讨的乞讨,自然得好像他们百年来一直生根在此处一般。
熊忠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一夜间多出这么多人来??”
段与之:“……”
段与之看到左,左边的人朝他点头笑,眼里在说“少主早。”看到右,右边的人朝他笑,满脸都是“少主,少主。”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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