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闻声止步,扭头张望一眼便拔腿飞奔过去,边跑边舞动棍棒呼喊啸呵,吓跑那正待撕咬的野狗。
他将商荣赵霁一齐拎到干燥的石滩上,伸手探一探鼻息,再将耳朵帖住他们的胸膛,寻找心跳。
少女碎步奔来,惶急地问:“怎么样?还有救么?”
青年摸着商荣肿胀的额头,左额那道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令他眉头紧锁。
“这孩子伤得很重,好像流了很多血,能不能活命还不好说。”
“那这个呢?”
少女握住赵霁肩膀,将他翻过来,少年的脸苍白泛青,面皮被水浸泡得微微浮肿,但没能阻碍少女辨识的目光,惊奇一下子铺满她的眼角眉梢。
“哎呀,这不是赵少侠吗?”
少女推摇赵霁的身躯,大声呼喊,火苗似的焦急已烈烈焚心。
青年忙问:“贤妹认识这孩子?”
少女不住点头,捧着赵霁的脸,按摩人中和脑侧的穴道,试图唤醒他。
“他是峨眉山玄真派的门徒,去年救过我的命,恩兄,求你救救他。”
青年坚毅的表情更多了几分笃定:“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会尽力搭救,何况还是贤妹的恩人,这两个孩子身负重伤,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再为他们延医诊治。”
说罢肩托臂扛地抱起商荣赵霁,领着少女去投奔附近的人家。
赵霁是被双手的伤口疼醒的,那深深的剑伤被水泡过,再经过硫磺消毒,药物浸渍,火辣辣的疼,恍如握住一块烧红的烙铁,皮肉都粘在上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若能重头来一次,他肯定不会干空手抓白刃这种蠢事,可当时头脑发热,一心只想替商荣找回兵器,连痛感都丧失了,更别说考虑祸福存亡,明知是鬼门关,也闷头闷脑闯了进去。
话说……他居然没死?
种种迟来的心绪纷纭上浮,撑开他沉重干涩的眼帘,前方是老旧的房梁屋瓦,昏黄的桐油灯光飘飘荡荡,身下是被体温烤热了的凉席,一张凉被搭在胸前,轻如蕉叶。
他扭头寻找光源,先看到一幅久违了的熟悉场景。
灯盏旁,一位美貌女子正穿针引线缝补衣物,她微微低着头,身体曲成优美的弧度,拈针的纤指俨若兰花,缝几针便停下来仔细端详,神情专注而温柔。
“姨娘……”
赵霁沙哑地唤了一声,眼眶倏地湿了,那女子连忙放下活计,轻捷地赶到榻前。
赵霁定睛一看便知认错人,这女子比费初蕊年少,身量也更纤巧,分明是林荫村赵员外的女儿赵京娘。
“赵少侠,你醒了,来,先喝碗米汤解解渴。”
听声音,第二次判断是正确的,这正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小姐,意外的是,她竟认得他。
温热的米汤很快送到嘴边,加了冰糖,甜甜润润,饥渴时来一碗,胜过杨枝甘露。
赵霁一口气喝个底朝天,觉得这女子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爬在枕头上向她磕头道谢,忽而惊忙。
“赵小姐,你只救了我一个吗?我师父和我一同遇难,你有没有看见他?”
“你师父……是你旁边那位小兄弟吗?”
赵京娘抬手指一指床榻靠墙的位置,经她提醒,赵霁方才察觉自己身边还躺着个人,床角黑乎乎的,只瞧得见人形,他急忙挣扎爬开,挪走压在对方身上的影子,赵京娘也端来灯盏为他照明。
不照还好,视野一旦清晰,赵霁就被商荣此刻的模样吓坏了。
少年头上缠着厚厚一圈白布,连眼睛一并遮住,只露出下半截脸孔,干裂的嘴唇紧紧闭合,里面的牙齿大概也咬得死死的,状似一具石雕,单靠视觉找不出生命的征兆。
“商荣,商荣!”
赵霁悚急呼唤,不断贴近,最后凑到他耳边喊话,商荣仍全无反应。
定是那红衣人干的,故意把商荣打得半死不活,好慢慢折磨他。
像有一把锥子扎进胸口,赵霁痛恨满腔,手指轻轻靠近商荣鼻底,绒羽般微弱的热气断断续续舔在上面,他的心血顿化眼泪,蜡油般滚烫。
赵京娘安慰:“这小兄弟头部遭受重击,骨头都裂缝了,幸好有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在这村子里避暑,帮他缝好伤口,又上了消肿化瘀的灵药,说是这两天能醒过来就有救了。”
赵霁含泪点头,想向她询问详情,却始终不能收回停泊在商荣脸上的视线,干脆就这样一面注视他一面同赵京娘讲话。
问答中他得知此地名叫桑榆村,距襄阳已百里之遥,赵京娘会在远离家乡的山村出现也非偶然。去年她遭cǎi_huā贼廖进劫持,虽侥幸脱险,但随之而来的风言风语代替淫贼的魔爪继续扼紧她的喉咙。乡邻们不相信她在魔窟里走了一遭还能完璧归赵,赵家小姐已是败柳残花的传闻不久成为公认的“事实”。
问心无愧抵不过人言可畏,忍辱负重的员外夫妇只想快些送女儿出阁,以杜绝外人非议。然而谣言凶猛,当地已找不到合适的婆家,只好遍请媒贽,总算在襄阳寻着一家姓崔的富户。
这家的儿子刚刚成年,品貌双全,世代经营绸缎生意,家财甚丰。两家相隔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传不到对方耳中,测过儿女八字,又是上上吉配,立马送书下聘,一个月前专差一路人马入川迎亲,赶上择定的吉日良时便好完婚。
赵霁先替赵京娘抱不平,等听到她远嫁襄阳,而新郎名叫崔冉,不禁乍喜乍疑:“这个崔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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