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破灭,商荣回到院子里,跟前仰躺的尸体是一名诸天教教徒,手里握着的只是一把寻常利剑。
他扭头看见穆天池和唐海月倒伏在不远处,忙上前查看,二人一个浑身火热,一个遍体冰凉,所幸都还有气。
看来他们已被惑心术所害,赵霁又到哪里去了?
他跑出院子寻找,在院墙外的荷塘边找到打斗的痕迹,拨开一丛丛肥大的荷叶,便看到已经昏死的少年,他半截身体埋在淤泥里,只颈部以上露出水面,脖子上绕着一圈青紫的掐痕。
商荣急忙拖他上岸,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头上脚下埋在水里,拖上来一看,早已断气,左肩插着灵犀剑,必是与赵霁打斗时双双落水的。
“臭小子,命真大。”
商荣骂骂咧咧拍打赵霁脸庞,焦急拌炒欣喜,手脚竟有些哆嗦,背后冷不防钻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的命也很大。”
羊胜!
商荣正要回头,一双手掌紧紧握住他的脑袋,赵霁已经醒了。
“别,别看他的眼睛……”
吃力的警告总算及时传递出去,少年转眼又陷昏迷,商荣在这短暂的瞬息里采取措施,抱着他跳入荷塘,借荷叶隐蔽。
脚步声向塘边靠拢,狡诈的敌人借他的原话施行激将。
“你不是说要堂堂正正与我决斗?为什么临阵退缩呢?”
商荣以他的步伐判定此人不会武功,只要破解惑心术,别的不足为虑,先拖延一阵思索对策。
“我想先问你几件事。”
“没问题,我向来对将死之人坦诚,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你是不灭宗的人?”
“是。”
“惑心术是赤云法师教你的?”
“没错。”
“这邪术莫不是传说中的《八荒妖典》?”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是聪明过人,看一知十,可惜寿元不够长。”
“你为什么痛恨佛教?”
“误会误会,我本人对此无所谓,但我们老法师很讨厌和尚。”
“他自己不就是和尚出身,为何忘本?”
“哼,这点他不说,我也不敢问。”
“为什么杀那些难民?”
“那些废物活着于世无益,自身也多受煎熬,不如杀了做粮食,还可物尽其用。”
没料到他会如此轻松地回答这个问题,商荣业火填膺。
“你丧尽天良,居然没有半点愧疚!”
羊胜的笑声集合了古往今来所有嘲讽,无比扎心刺耳。
“天生万物以养人,你偏袒佛教,该知道他们信奉众生平等,既然如此,人当然可以和鸡鸭牛羊一起充当食物。”
“他们和你一样会说话会喊痛,怎么能和牲口归类,况且即便是牲口也不该用那样残忍的方式虐杀!”
“哼,你真是稚气未脱呀,怎么能把我和那些废物混为一谈?我有钱有势,他们一无所有,动物弱肉强食,人间成王败寇。强者执掌乾坤,弱者任人宰割,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也是真正的天道。”
“天道好生,不会滥杀无辜!”
“哈哈哈,那些人谈何无辜?不过是群好逸恶劳,软弱无能的废物。
你以为放到太平年月他们就能安居乐业?不,他们照样不思进取,穷困潦倒,顶多比现在过得稍好一点。战乱给了他们不劳而获的借口,所谓流亡就是利用他人的同情心骗吃骗喝,仗着弱者的身份理所当然享受他人供养。若非如此,怎会自动投入我的养济院?
你以为他们一点不知道农庄的传言?一点不害怕?呵呵,他们其实早有不祥的预感,但依然心存侥幸得过且过,像一群混吃等死的猪,不断送上门来。
若你认为他们值得同情,那更是大错特错,只要跟他们打打交道你就会知道这些废物里有多少凶狠狡诈,自私自利的恶棍。他们可以毫不犹豫把老婆买去窑子,只为过把酒瘾赌瘾;为抢夺一个烧饼殴打老弱妇孺;为蝇头小利出卖朋友亲人。嘿嘿嘿,真到了饥不择食的时候,他们照样吃人,易子而食的典故不知你听没听过。”
商荣知道他擅于蛊惑人心,听了这些黑暗扭曲的言论,心头冒火,口中生烟,断喝道:“少高高在上的说教,你又不曾过过难民的生活,没资格对他们下定义!”
“我当然有资格。”
羊胜的话像刀口剁出来的,突然洋溢血腥。
“我父亲就是难民,十岁那年家乡闹饥荒,他吃了我三个姐姐,最后还准备吃我,被我抢先杀死,揣着他的肉做成的干粮投奔军队,人生才有了转机。”
每个字都像毒针射向商荣,穿透他坚定的铠甲,把他钉在惨淡的人世中。
万事万物都有对立面,就像八卦黑白相依,有规矩就有混乱,有仁义道德就有邪恶?秽,他明白其中道理,但真正直面时仍然洞心骇耳。
羊胜像个理据充分的辩手,自以为击垮对方心智,稳操胜券地阴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穷鬼贱民的本性,他们天生应该受奴役被宰割,同情永远喂不饱他们的肚子,皮鞭和刀斧却能让他们乖乖听话,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侍奉滋养真正的强者。”
“够了!”
少年跃出荷塘,稳稳立在岸边,白衣沾满污泥,仿佛一截新出土的莲藕,眼睛上蒙着一块刚从衣摆上撕下来的布片。
“孟子云‘仁人无敌于天下’,真正的强者扬人之善,只有小人才扬人之恶。你说贫贱出歹人,恰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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