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原以为这便好了,日子都给他们定了下来,只盼着他们赶紧走,她头疼。
魏郡王又道:“光定了日子可不成,陛下难得一见使官,务必场面要宏大壮观!正巧那紫宸殿也许久未见光,本王以为,在那处见使官才使得,先帝与太祖均是如此。”
孙太后双手紧握,并不说话。
赵琮倒劝道:“朕这身子,也不能说太久的话,无须这般大的场面,在崇政殿便可。”
魏郡王早已不哭,一听赵琮这话,心中自然又是一阵痛骂他没出息。
但嘴上继续说道:“太后若是没能吏分给陛下一用,也瞧不上本王,倒也无碍。本王家中孙儿的岳丈,恰是那判礼部事,虽不是礼部中人,却也是礼院的,对这些倒熟得很,让他去做这差事便是!”
赵琮脑中一声“叮”响,那不就是蔡雍吗?!
魏郡王也实在是一妙人,谁说魏郡王只会胡搅蛮缠?动起真格来,孙太后也难对付他。瞧人家这手段,一边把他往上拱,还一边不忘推自家人,总归到时候都是魏郡王府的功劳,谁都得感谢他们。
但他还真得感谢魏郡王这一出,无形中帮了他一个大忙。
孙太后听罢,就是个判礼部事,扔进人堆里瞧都瞧不见的人。这样的人,扔进湖里也打不出个水花儿来。她反倒心一松,还真想看看这么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人,能在紫宸殿搞出些什么名堂来,她笑着说:“怎会瞧不上王爷,王爷可是太|祖亲自教导的,全按王爷说的去做便是。”
魏郡王满意了:“既然如此,本王与陛下这就离去,不扰太后处理政事。”
这才是个人话!孙太后暗暗咬牙。
赵琮再度胆怯地看了眼孙太后,直到孙太后朝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他才又如被鼓励般露出高兴的笑容,回身欲离去。
瞧见这样的赵琮,孙太后心中便觉得舒坦。
本来,这出戏也该唱完了。
偏他们要走时,钱商突然道:“陛下请留步。”
赵琮诧异地回身往他看来。
钱商作揖行礼:“陛下,下官不才,早年曾与本朝使官一同前去辽国,对他们的礼制还算熟悉。若陛下不嫌弃,下官愿陪陛下同见各国使官。”
钱商直接询问赵琮,而未问孙太后,这便是眼中只认皇帝。
赵琮先看了孙太后一样,照例是装无辜与担忧。
钱商此人,孙太后原本心有不甘,但已经送了出去,送到了赵琮手边。
她反倒已宽心,她还差人使唤不成?她笑道:“琮儿便全了钱相公这番心吧。”
赵琮这才高兴笑道:“是!”他又亲手将钱商扶起来,“钱相公得空来寻朕便是。”
“多谢陛下!”钱商又行一礼。
赵琮这才与魏郡王一同离开。
待他们的身影不见,孙太后一笑:“琮儿到底是个孩子呢。”
之前还跟个哑巴似的左、右仆射等人乐呵呵地跟着附和。
钱商但笑却不言,望着稍显得意的孙太后,心如止水。
魏郡王办妥了事,便要离宫,赵琮留他:“王叔去朕那处瞧瞧十一去,他想您呢。”
他那十一孙子压根不认得他,有甚想头?
魏郡王婉拒:“天色已晚,臣下回来见他。陛下也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赵琮面露不舍:“王叔要多进宫来。”
魏郡王知道,赵琮那是孤单呢。想想也的确可怜,魏郡王叹口气,拉着赵琮的手,说道:“陛下,这回定要好好表现。您也请放心,无论如何,臣一定护着陛下。”
这话倒有几分真心,赵琮感激地道了谢,令福禄送他出宫。
他们远去后,赵琮回身看向延和殿外站着的侍卫与小太监,笑道:“近来天热,当差辛苦了。”
侍卫与小太监吓得腿一软,又全跪了下来。
“瞧把你们吓的。”赵琮轻声一笑,也不叫起,径自离去,徒留侍卫与小太监们胆颤心惊。
福禄送了魏郡王回来,赶紧将见使官的事情与染陶都说了。前有纳妃,后有使官觐见,染陶眉梢上全是喜意。她满眼是笑地伺候着赵琮洗手、净面,又给他将大衣裳脱了,换了件轻便的长衫。
过了端午,这天便一天热过一天。
这辈子的体质再弱,赵琮也觉热,无法心静自然凉,却又用不了冰。
他想在榻上垫块玉席,染陶也不许,恐伤了他的身子。他换好衣裳,便又歪到榻上,怀抱一只胭脂红釉的瓷枕,舒坦地舒了口气,只是脸上却没有笑意。
染陶也敛去笑意,既能让孙太后答应使官的觐见,在延和殿,陛下又定是没少受委屈,那眼圈儿还红着呢。只是赵琮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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