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珊姑没敢怒目而视,但还是忍不住抚着胸口低低吐槽道:“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她声音虽低,但以傅凌衣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楚,不过他懒得跟沈珊姑插科打诨,开门见山道:“我问你们,你们大师兄有没有一副美人图?”
他这话一出,沈珊姑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
沈珊姑勉强一笑道:“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这副表情就是有了。
见此,傅凌衣说话更干脆了:“拿来。”
因为他不乐意看到沈珊姑磨唧唧不肯给的场面,于是又声音冷硬补充道:“如果你不给我我就打到你给,如果还不肯,那我就杀了你。”
冷硬如刀,他说话就像是绝不回鞘的剑,他不是在说着玩,也不是在故意吓她。
如果她不肯将那幅画交出来,傅凌衣真的会动手杀了她。
沈珊姑很清楚的认识到这点,因为她是真的差点死在傅凌衣手里。
画是重要,但再怎么样还是命更重要。沈珊姑也没犹豫太长时间,她低头自长长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卷画,突然缓缓叹道:“这就是我师兄的那幅画了。”
楚留香接过展开那幅画,只见画中是一位身穿青衣的绝色美人,在她的脚下伏着只黑色狸猫,画面看起来有种优雅迷人的慵懒。
这画中的人赫然就是西门千那副画里的人。
楚留香喜道:“果然如此。”
沈珊姑道:“什么果然如此?”她微微皱眉道:“你们要这副画做什么?”
画已到手,傅凌衣便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干脆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听楚留香和沈珊姑的对话。
楚留香将画像卷好,收进袖中,反问道:“我问你,这副画是什么人送给你们大师兄的?”
沈珊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这副画,因为这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楚留香又道:“我再问你,你为何拿着这副画来济南?难道这副画和济南的某个人有什么关系?”
沈珊姑道:“因为我大师兄这次出门的前一天晚上,曾经接着一封书信,然后就坐在这画像前,痴痴的坐了一夜,我想我大师兄失踪一定跟着画中的女子有关系,那封信说不定也是她搞的鬼,所以我才拿着这副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楚留香也不急于打断,只是静静聆听。
沈珊姑道:“至于这画是出自谁的手,我的确知道。”
“谁?”
沈珊姑一字一句道:“二十年前,曾被比之为曹不兴,比之为吴道子的人。”
楚留香已经知道是谁了:“早在二十年前消失的孙学圃竟然会在这里。”
一旁浑身写满了“事不关己”的傅凌衣眨了眨眼,更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江湖土包子的身份。
第23章 秋灵素
有沈珊姑的详细路线说明,傅凌衣很快便到了孙学圃的住处。
是个小小的山坡。
这山坡上居然盖着两排屋子,却都是以木板拼凑成的,东倒西歪,显然算得上是济南城的贫民窟。
那个在当年被比为曹不兴、吴道子的大画家就住在这种地方?
傅凌衣皱了皱眉,他不会以为是因为孙学圃喜欢这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当一个人,尤其是孙学圃这样有名的画家,在当年如此备受追捧,想来定然是名利双收之辈。
这样住惯了锦绣阁楼,吃惯了美味佳肴的人会受得了这种苦寒?
还一受就是这么多年?
就算是为了体验生活,好将更多的人情世态绘进画里,也用不着苦哈哈在贫民窟呆这么多年。
还如此的隐姓埋名,将自己从江湖上彻底的抹去。
傅凌衣已经猜测到孙学圃大概过的不会如意,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变成这种样子。
昏暗而仄陋的房间里,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旁,坐着个弯腰驼背、满头白发的老头子,神情说不出的落寞萧索。
他的身上已没有半点属于活人的生机,他活着似乎只是为了等死。
即便有人进到他的房间里,他的眼睛仍是空洞无神的凝望着黑暗房间里的某处,似乎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在意。
行尸走肉一般。
傅凌衣一怔,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孙学圃?”这真的是那位大画家?
那白发老头子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木然道:“是,我就是孙学圃,问卦两分银子,批命一钱。”
傅凌衣皱眉又问了遍:“二十年前的那个画家孙学圃?”
孙学圃淡淡道:“我就是画师孙学圃,只不过二十年前就改行了,你们若是来要画像,只怕来迟了二十年。”
傅凌衣这才松了眉头,他支着额头,瞧着孙学圃道:“我们来不是为了向你求画,而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一旁的楚留香已将那副画像从广袖抽出来,他一边在桌上展开那幅画,一边问道:“我们想问问这幅画是不是你画的……”
他的问题还未完全问出便猛地停了语声,因为楚留香已注意到一件事。
不只是他,傅凌衣也突然意识到了,孙学圃的脸上既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带丝毫情感,就像是一个最拙劣的画师所画的白痴人像,他整个人都像是已只剩下一副躯壳而早已没有了灵魂。
他没有看那副画像,也没有看傅凌衣和楚留香,仍是空洞地凝注着前方。
傅凌衣抬头看向楚留香,楚留香同样低头看他,两人用眼神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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