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一了百了也是好的,他已经快受不了了,解脱也行。他的人生就此落幕,从此以后,这世上的鸟语花香、花晨夕月都不再属于他。也许他也继承了母亲的怯懦——他不知道如何拯救景泰,怕以后看见的事会让他发疯,便自顾自地想遮住双目,因将先去转世轮回暗自窃喜。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是他死,这个事实让江景泽有些舒坦。他一直在守护弟弟,但在对手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他也终于是害怕了,于是索性用死来回避掉一切。
哎……不知道景泰等下会如何杀他。江景泽不怕死,但怕伤口,怕疼。
……
夜风吹来,红色幔帐轻轻飘动,好像是什么人垂动着的血舌。
也分不清过了多久,江景泽感觉到一点动静。那动静细微得仿若蚊蝇,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一根极细的小管从门缝当中钻了进来,迷香被点燃后袅袅的灰烟盘旋上升。
江景泽感到有一些困意。他勉强自己支撑着不睡,想要在最后再倾听一次弟弟的脚步声。在他们两个还小的时候,景泰时常悄悄走进房间,好奇地看着这个他称作是“哥哥”的人。
困意一波接着一波,江景泽就要撑不下去了。
最后,终于,门闩被一根细小的东西戳着,向上一动,随后便掉落在地上,蹦跳着发出了几声脆响,在静夜中显得十分突兀。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口。他身后是一扇窗子,因月光从身后照射,他的身形成了一片剪影,英俊的面容隐藏在黑暗当中。前方的地面上有更幽暗的影,仿若他分离出的最恶的自身。片刻之后,人影动了。
江景泽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只觉一阵绝望涌上喉头,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因为那的确是江景泰的脚步。这么多年下来,他不可能听错。
江景泽克制着自己跳起来的冲动,只静静地把这当作是最后的相处。
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江景泽怕疼。他思前想后,决定尽量让自己睡过去。迷香作用很大,只要他不硬抗,也许可以自然而然入眠。
江景泽闭上了努力睁大的眼,很快便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
真的是好困呢……
他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他和景泰坐在江家的花园里,夏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许多蝴蝶在他身边左右飞舞。他对景泰说道:“真的是好困呢。”景泰便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好脾气地对他说:“那就睡一下。”
那就睡一下。
我睡了啊。
当江景泰在江景泽床边站定了的时候,一滴眼泪顺着江景泽的蝶骨滚落到枕头上。他轻轻地扇动嘴唇,无声无息地说了句:“今生不再见了,景泰。”
第30章 势不并立(十一)
叶时熙拉着林九叙一头冲进他俩们那间房,好像一个皮球一般直接滚进了木制的房门:“景泽!景泽!”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 就是景泽恐怕是打算死了的。
倘非如此, 为何要弄昏他们二人呢?若是想擒,三人合力岂不事倍功半;若是想杀, 他们二人也不会强拦着;只有求死, 他和林九叙才不会旁观。
房间烛火摇曳,叶时熙看见江景泰就站在桌子的边上!景泰背影高大, 看起来就好似横亘在眼前的一座高山。
叶时熙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林九叙轻轻将叶时熙拉到了自己身后。叶时熙扯着林九叙,露出一只眼睛偷看。
江景泰听见了声音, 转身回过头来。他这么一侧身, 便漏出了另一个人。
江景泽正坐在江景泰的身前, 头发散着, 光滑柔顺, 乌龙的发瀑布一般垂落下来。他的面颊依然白皙, 眼角带媚,唇色红润,脖颈纤细并且修长。江景泽一手的手腕搭在桌上, 手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白纱布。
“这……”叶时熙从江景泽身后探出头来,“这是咋回事啊?”见江景泽没事,好好地坐在那,叶时熙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他怕看见鲜血,尤其是从友人身体中流出的带着温的鲜血。
江景泽的嘴唇轻启,说:“好像不大对劲。”
“嗯?”
江景泽说:“景泰说杨满庭并非被他所杀。”
“啊……?”
“不止是杨满庭, 莫友之,史敬之,江隐之,这三人,也都与他无关。”
叶时熙沉默了,不知该不该信。
“对……”江景泰的魔气此刻似乎并没发作,他耷拉着脑袋,并且压低了声音说:“事情并非如你们所想那般。”
见对方一副打算长篇大论的样子,叶时熙走过去扯过一张板凳坐下,问:“那真相究竟是什么?”他坐在了林九叙的腿边,距离两兄弟有一段距离。
“那从入魔说起。”江景泰将双手置于膝上,十指交叉着用力绞在了一起,“在堕入魔道时,人会有所察觉。堤坝溃决,洪流奔腾,像在梦境当中一样,比真实的人生要愉悦。”
“入了魔之后呢?”
“我收到了一封书信,说魔也能变回常人……”
“是不是写,杀死五位生辰八字为八字全阴的人,并且姓名五行需要相生,而后将每个人的一部分肢体放在法阵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身,发动法阵,魔气便能从施术者身上转移到阵中的“死人”身上?”
“吓……”江景泰吓了一大跳,两边肩膀缩了一缩,“不是……哪有……哪有那么可怕的信……”
叶时熙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那到底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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