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略听了母亲如此言谈,反而更是生疑,却道:“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当时可不是证据确凿,分明是太后诬陷熊妃,不然先帝如何能放过?”安氏愣住了半晌,眼中滴下泪来。傅天略心中突然掠过一股寒意。
安氏幽幽一叹,仍慢慢的回想起来,当年,熊妃是教坊舞女出身,成了妃子后仍常到教坊练舞。那日熊妃练舞,不慎摔碎了随身佩的一枚玉珏,二人十分惊慌,不敢声张,原来那是先皇御赐之物,且经过国寺开光,过几天的春祭要用的。熊妃只道先别说,只要悄悄求国师偷偷送个新的来。怎知当夜便出了仙姝公主被害的事。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指证熊妃,物证是熊妃独有的春祭玉珏,安氏忙取了碎玉,当场拼好,说熊妃的玉珏已然碎裂,但因害怕被责罚,没有声张,故熊妃至皇后中宫时不可能佩戴玉珏,此事实属诬陷。后来一个宫女又指证黄皇后命宫外匠人打造一枚一样的玉珏,又请了宫外匠人佐证,矛头直指黄皇后残害亲女、诬陷宠妃,因也寻不到证据说黄皇后杀女,这事宣扬也有损皇室脸面,故对外只说公主因病夭折,谥号“仙姝”。先帝也没有废黜皇后,只以皇后病重为由将其圈禁,连公主葬礼也不允许出席。熊妃则擢为贵妃,代皇后掌六宫。
傅天略听了,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震得他双耳只有轰隆鸣声,双目发直,愣愣地盯着眼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又想,如果当年黄皇后根本就是清白的,那该是何等煎熬怨恨。
那傅天略颤声道:“向来只有宠妃这样诬陷皇后的,哪有皇后杀子陷害妾侍的?这如何说得通?”安氏只见他脸色如死灰一样,忙拉着他的手,苦道:“那也许是别人罢?熊妃也断不是那样的人,若说她是,我死也不能信的!”傅天略被母亲的手抓得疼了,方从朦胧中转醒过来,又见母亲形容单薄、老泪纵横,心中分外不忍,故强笑起来,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母亲也忒多心了。”说着,傅天略又取出锦帕,为母亲拭泪。安氏犹记得当年傅天略为贵族幼子如何的骄横,如今不知是吃了多少苦才磨成如今这个脾性,不觉怅惘,又苦笑道:“我的略儿长大了。老是记得你从前对人对事寸步不让的模样,没想到如今是这样的温柔敦厚。”傅天略听了,却笑道:“若外头的人听见说我‘温柔敦厚’,还不笑得舌头都打折了。我仍是个寸步不让的,只是对着至亲有什么好逞气逞能的?”安氏闻言更觉哀伤。
傅天浪这几天身上不痛快,玉郡王闻说了也是片刻难安,没多想就骑马奔来了傅天浪的家里,又请了几个太医来给他治病。傅天浪原好好的躺着,见玉郡王这样,也免不得支撑着起来,又与太医说话。傅天略上了楼来,见一屋子人烟的,他也皱起鼻子来,只说:“来了多少老头儿,熏得慌!”云枕笑了,说:“偏你满嘴磨牙,仔细人家听见了,抓一把银针扎咱们爷。”傅天略却道:“也敢?”说着,他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内间,见傅天浪披着衣服费力堆笑应答,傅天略顿时不乐,只道:“这样热闹,可看出什么症来?”那些太医又说是感了风寒,并不碍事,傅天略便笑着一躬身,又道:“那就多谢几位大夫了。”说着,他又挺起腰杆来,扬声对外头喊道:“还不来人请太医们到下头吃茶写方子去?”说着,一个伶俐的小厮便过来,请了几位太医出去。
见众人下去了,傅天略坐到床边,对兄长柔声说道:“我看兄长是折腾太过,之前已请了神医好好的调治了,岂不闻他多有灵验的?果然好了许多,又千叮咛、万嘱咐地说,这病不要紧,只要睡好吃好、不要劳神就行。如今倒好,又这样子折腾起来,如何不致病势反复缠绵?不但辜负了道人的医缘,竟还惹郡王爷担忧。”这话虽是对着傅天浪说的,字字句句却像是针扎在玉郡王心上。玉郡王颇为自愧,便对天略道:“你快别说他了,原是我不好,竟然这样不体贴起来。傅卿莫怪。”傅天略原也是为了说给金玉听的,如今看他满脸愧色,便也踏实了,只笑道:“这是什么话?难得郡王爷这个心。”
话语末了,傅天略见天浪、金玉二人满嘴“卿卿我我”的,又是那个流水般的眉目传情,傅天略一个主人家坐在这儿反浑身不自在起来,说了两句便推说教坊有事要回了。傅天略出了门,带着银山、云娘信步而行,却不巧经过了隔世院,傅天略一时也怔住了。那云娘笑道:“杏子还说呢,仙人不在了,这儿连草木也不灵了。”傅天略淡淡一笑,说道:“祁县侯说了,太后赐居,不日便让人将这儿道人的东西通通搬走,怕咱们这儿辱没了仙人。这也是好的,也让杏子出来, 和你们一家团聚的。”云娘闻言,颇为感激,含泪道:“以往总想着怎么争荣夸耀的,如今才知道到底比不上团聚的好。”傅天略听了这话,垂头不语,只加紧脚步回了自己房屋。
将回到屋中时,云娘先到那小厨房为傅天略做糕点。傅天略与银山入了屋,却见房内无人,那傅天略便道:“金山这小子也不踏实了?趁我不在又去哪儿混去?”银山笑道:“二爷糊涂了?今天是要领月例的,想必是去办这个了。”傅天略却道:“虽如此,屋里总得留个人才是。”傅天略先坐下,又说:“你还是想个法子,亲自进径山寺一趟,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银山便道:“我看也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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