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睛,浅浅的笑意恰如山吹乙女再世,奴良鲤伴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尚且年幼的奴良陆生看不懂父亲神情之中复杂的含义,只开开心心地拉着新认识的伙伴没心没肺地在花田里玩了一整个下午,他不知道这个新朋友言谈间若无其事地提起了多少对奴良鲤伴来说无法忘却的往事,把那些钉上钉子死死尘封住的过去再一次翻了出来。
“爸爸,这里!”奴良陆生远远地跑到小路尽头,高高兴兴地挥着手叫着,“姐姐,快来!”
奴良鲤伴垂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少女仰起头,露出一个仿佛山吹花盛开一样的笑容。
他毫无防备地转身,而后刀从背后捅进了身体。
从头到尾宗珏都只是旁观者,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自顾自演绎各自应有的戏份。
他看着奴良鲤伴倒下去,却又像是释然一般轻轻颂念着“山吹花开七八重”的诗句,却不知道这是唤醒山吹乙女真实记忆的钥匙,伴随着山吹乙女难以置信的尖叫声,记忆的世界剧烈的波动起来,花田,天空,一切都好像被打碎的玻璃裂开一条条裂缝,碎成一片片一块块掉落消散,甚至包括还挥着手满脸笑容的奴良陆生,包括面容灰败奄奄一息的奴良鲤伴,都像是这个场景上的配件一样,跟随着场景的崩毁而消失无影。
于是只剩下了黑暗,还有握着刀的少女,和奴良鲤伴挂在腰间的刀弥弥切丸。
于是弥弥切丸仿佛有了神志颤抖着出鞘,斩杀了杀死自己主人的凶手为其复仇,鲜血浸染在刀刃之上,晕开模糊而又暧昧不定的红。
那样的红色晕开,又一次变成了漫山遍野的花,和漫天的云霞。
一切再次重演。
一遍一遍又一遍。
仿佛重复千百遍就能化为真实一般。
“这些都是虚假的。”在看过第三十遍还是第四十遍,宗珏终于开口道,“你应该很清楚,这一切不可能化为现实。”
于是花也好,云霞也好,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淡淡的紫色雾气。
“这就是你的本体?”宗珏伸出手,雾气在他指间流过,圈出个漂亮的小卷。
是的。宗珏心底冒出了回答,他知道这是眼前的雾气给予他的答案。
“你是……想要复仇吗?”宗珏试探性地问道。
不,不是。
“那你想要……?”
我想要……想要保护……
弥弥切丸……是守护主人的刀……
奴良鲤伴的刀弥弥切丸,最早是他的母亲樱姬的护身短刀,而后在奴良滑瓢挑战羽衣狐的时候被加工重铸成了适合奴良滑瓢的样式,再之后传到奴良鲤伴手中时,也一样切合奴良鲤伴的用刀习惯进行了再次的修改与重铸,如果没有意外,他会被传到奴良鲤伴的孩子手中,然后为了那个孩子而又一次被打磨或者重铸。
以上消息来自于药研藤四郎打听来的情报。
所以敌刀的样子是模糊不定的雾气,所以他能够随意的变换成任何模样,因为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弥弥切丸并不是为了作为一振打刀或者作为一振太刀而存在,他的意义只是为了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主人而已。
我曾经……非常的绝望与懊悔……
宗珏听到了某种声音响起,比起说话声更像是空气摩擦出的声响,却又能清晰地辨认其中的含义。
在鲤伴大人死后……无比的懊悔……
守护的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倒下,绝望地看着他一点点失去生命,却只能徒劳地在刀鞘之中嗡鸣,他甚至更加清楚的意识到,奴良鲤伴并非因为刀伤死去,而是自主地将“畏”散去,主动地走向死亡。
明明是护身刀,明明是为了守护才被铸造出来的刀,却在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曾经为此而无比的懊恼,一遍又一遍沉沦于幻想却又深切的知道那只是幻想。
请让我……留在鲤伴大人身边……
这是他最后的,唯一的祈求。
有明亮的刀光斩破了雾气,锋锐无匹而又清正凛冽的刀光割裂了一切混沌而迷蒙,一切剧烈地震荡着,宗珏耳边的声音微弱却又执着。
请求你……
请求你……
一遍一遍,如同风声簌簌。
宗珏抬手,被斩断的雾气四散的雾气之中细碎的灵光悄然纳入了他的袖中。
风声停了。
“主殿!”小狐丸一手执刀,快速地冲进尚未散尽的雾气之中拉住宗珏的手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宗珏把手搭在小狐丸后背一下一下安抚着,“我离开了很久?”
“一整个下午。”小狐丸就像是被主人突然失踪吓到了的大型犬一样死死拽着宗珏不敢松手,“一整个下午这里都被雾气笼罩着……”
他慢慢地低下头把脑袋埋在宗珏的肩上,闷声闷气道:“我很担心您……”
本来他还能耐心地等待,一个下午并不是多么漫长的时间,况且以宗珏的本事确实是极少有能威胁到他的事物,但是当他发现有时间溯行军悄悄出现在奴良宅的时候瞬间脑子就空白了一下,虽然能够威胁到宗珏的事物很少但并不代表没有,万一呢,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作为天津神的本灵所知道的要比分灵多得多,而这种知晓成为了他不安的源泉。
小狐丸无可避免地惶恐起来。
“放松,我没事。”宗珏慢慢地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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