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故意深沉地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
袁朗:“那就三言两语!快说!”
齐桓:“他还是和特训那时一样,表现无懈可击,几乎所有项目都优秀。但是也和以前一样,明明和你在一起,他想什么你都不知道。除了和完毕、锄头,还有那几个和他同期的南瓜话多一些,他和别人都不怎么说话。”
袁朗:“看来他还是见外。”
齐桓:“不全是。他的压力太大,吴哲说有一次他在浴室开着水就睡着了。我想他是想快点赶上我们,但是……他的经历毕竟比较特殊,绷得太紧也不是好事。”
袁朗:“其他人怎么看?”
齐桓:“也就是和他同一批的那几个南瓜跟他亲近一点。他能回来,大家佩服,但是真的相处又是另一回事儿。”
这时成才似乎感觉到什么,视线向这边转过来。袁朗并没有回避,成才和袁朗对视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吴哲这时正说到一个笑话,所有人都在笑,成才也笑,但他的笑容却是所有人中最先消失的。
袁朗又看了几眼,突然问:“好像也没人叫他外号?”
齐桓:“是,大家都叫他名字。完毕说他叫惯了‘成才’,改不过口来,还说锄头在宿舍里叫‘花花’的时候,成才倒也偶尔答应,一出门成才就不认了。薛刚他们也叫过几次,成才都不答应,后来也就没人叫了。”
袁朗:“锄头也是,连取个外号都娘娘腔腔的,也难怪成才不答应。对了,成才好像也不爱串门?”
齐桓:“别提了,他整天猫在自己宿舍里,连我们宿舍都很少来,弄得完毕除了睡觉就不回宿舍。要不是看在完毕还没忘了给宿舍打开水和整理内务份上,我都想给完毕改名叫‘尾巴’了。”
袁朗:“尾巴?”
齐桓:“是啊,完毕简直就像成才的一条尾巴,成才走到哪儿他都跟着。还有,你没发现完毕见到成才那样儿?他要真的有条尾巴肯定得冲着成才死命摇。”
袁朗这下给逗笑了:“那你先把你那尾巴摇给我看看。”
齐桓气了:“那你先把你那尾巴剁下来给我做皮领子吧。”
训练结束后,袁朗回到办公室,拿起成才的信细看。按保密规定,为防泄密,队里每个人的来往信件都必须检查。本来这查信的工作是齐桓负责的,但是袁朗交待过,成才的信他要亲自检查,所以这封成才写给父母的信就被送到了袁朗这里。
成才的信没有什么特别的,虽然写得很长,但信里的墨色深浅不一,显然不是一挥而就,而是陆陆续续写完的。信里除了给父母问好,说了说自己的近况之外,写得最多的就是吴哲。光是吴哲的花,成才就写了满满两页纸,袁朗撇撇嘴,心想,成才这写的是小学生作文呢。看到信的结尾,成才还建议父母也在家里种点花,袁朗不由得笑了一下,心想,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才居然也学得娘娘腔腔的了。
袁朗走到窗前去抽烟,毫不意外地看到成才和吴哲正在楼下的花圃前忙碌。自从成才回到老a,就常常跟着吴哲一起打理吴哲的花草,大家都已经习惯a大队的园丁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了。
袁朗看着成才一边浇水一边和吴哲说笑。夕阳下,成才的脸上满是笑容,两个酒窝随着成才说话时的口型变化而时深时浅,让成才的笑脸显得格外生动。
这样笑着的成才让袁朗有点陌生。袁朗熟悉的成才,曾经对着袁朗讨喜地笑,绷紧了身心等待着袁朗的命令、挑剔、责难……最后在袁朗面前变得淡然而沉默。
袁朗知道成才现在与第一次进老a时相比已经有了很多变化,也欣喜于这些变化,但是袁朗也明白,成才心里的那道伤口一直都在。这道伤口像一个黑洞一样横亘在成才与袁朗、a大队之间,不知何时才能跨越。
袁朗不是不想打破自己与成才之间的隔阂,而且从整个中队考虑,他也希望成才尽快融入大家。然而成才虽然能和队里的其他队员在训练场上密切合作,训练场外却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至于袁朗,成才对袁朗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但袁朗完全能感觉到成才的服从冰冷而毫无感情。
在袁朗看来,成才的见外一点也没变,只不过,第一次来老a的成才还试图用自己那点小精明来掩饰自己的见外,现在的成才却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对此,袁朗格外反感,他觉得成才太狂太傲,袁朗有时甚至后悔让成才第二次进了老a。
而此刻的成才让袁朗意外。袁朗从不知道成才会对许三多以外的人露出这样的笑脸,那种从心里溢出的快乐让见到的人都开怀起来。
袁朗对自己笑了笑,觉得自己之前对成才的反感有点过激。他自嘲地想,自己在成才这个年纪时不也一样狂,一样傲,一样眼睛长在脑门上?
这时,吴哲不知和成才说了什么,成才一阵大笑,一边笑一边无意识地一抬眼,迎上了袁朗的视线。成才心里正装着满满的喜悦,仰脸叫“队长”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霞光中,那个笑容明亮得耀眼,还带着心灵完全敞开的纯净。袁朗还是第一次见到成才这样的笑容,这个完全不符合袁朗印象的成才让袁朗不由得也回了一个笑脸。
十六
今天该给成才补技术课,吴哲却被袁朗抓差写了半天报告。等吴哲三步并作两步,掐着点儿赶到电教室,成才已经早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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