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之舔舔嘴角,微微笑着放下碗,与先前见他时的颓靡模样判若两人。
他挑衅扬眉:“你猜。”
李兆堂冷声一哼,伸手欲拽他前襟提起,但觉身后风向疾流,他蓦地一凛,转身抬掌,轰然与一人的刚劲拳锋重重对上!
“塔、图、里!”
来人正是已恢复完好的赫戎,他从房梁上倒挂下来,击拳袭向李兆堂后脑,半途被截也不恼,转而收手旋身落地,不待李兆堂反应,便出招如影,步步紧逼。
“谁是塔图里?”赫戎还有功夫反唇相讥,“锦绣丛里一无是处的珍宝,那是你的奶名。我叫赫戎,是金刚不灭之利器!”
他怎么可能还醒着?!
蛊虫明明已死,他不可能还活着!
“是你——!”
李兆堂无法宣之于口的逆鳞被触,当即目眦欲裂,几欲气疯,怒吼:“你怎么可能对蛊毒有办法?!”
老峰主气定神闲:“我才是你的师父,你痴迷于害人,恐怕早已忘了,毒原本也是可以救人的。”
赫戎居然在老峰主救治下重新醒来,已然令李兆堂震怒,更甚者,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身上与生俱来的孤王傲气,顷刻间将他镇压得犹如蚍蜉蝼蚁,他深埋骨子里的卑怯流露出一霎,动作有片刻的犹疑,转瞬又被铺天盖地的嫉恨顶替,指间银光飞掠,意欲直取赫戎的性命!
“小心他的针!”祁重之半直起身,下意识要冲过来帮忙。
赫戎闪身避过,倏然抬手,竟凭空夹住了三根毛发般纤细的毫针!
他面色不改,反手将银针当垃圾扔开,兼之朝祁重之喝令:“老实坐着!”
祁重之讶异大张着嘴,一屁股坐了回去,手又摸起了旁边的粥碗。
处于全盛时期的赫戎实力太过强劲,虽没了蛊虫加持,但那一身的悍勇无匹是从小踏着刀山血海练就而成,非李兆堂这等善使阴招的宵小可比。
……不过若论损招,赫戎也不是不会。
他作势勾爪,要去掏李兆堂的下裆,李兆堂情急弓身抵挡,被他趁机抬腿顶上下颌,被撞得头颅后仰,紧接着挨了赫戎结结实实的一耳光。
打人不打脸,这声“啪”的脆响十分刺耳,李兆堂直接被打懵了,空气死寂了一瞬,他不可置信抚上肿起的左脸,浑身如遭雷击。
赫戎:“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打你爷爷脑袋的主意?”
祁重之听此极具他祁氏风格的豪言,一口粥走差了道,呛得死去活来,泪眼纵横地想:他们家的辈分是真够乱的。
李兆堂的脸色忽白忽青,他拿舌头顶了顶刚刚不慎咬出血的左腮肉,尝到了满口难以下咽的铁锈味。
像是四肢的气力都被抽走了,他挺直的双肩松垮下来。
他缓缓道:“你们打算杀掉我报仇吗?来啊,我给你们杀。可是杀了我,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剑录》的下落了。”
他不等祁重之发火,继而转向老峰主:“如今的济世峰,早就不是你的天下了。你的亲信已经死光了,剩下的不是新入门的毛孩子,就是一帮没用的乌合之众,你想重新做那个名誉江湖的圣手神医吗?告诉你,不可能了。”
老峰主冷眼相对:“乌合之众可以驱逐出峰,毛孩子可以重新栽培,济世峰百年德望尚在,这有什么不可能?”
“我会给你重振旗鼓的机会吗?外公啊外公,你太不了解我了。”李兆堂哈哈一笑,“西南爆发热疫,济世峰义不容辞,派遣一队弟子携药方及珍贵药材无数,前往灾区行医救人。本来是好事,可惜我写的药方不是治病的,而是致死的。外公猜猜,靠着济世峰的盛名,会有多少人来买药,又会有多少人因此命丧黄泉呢?”
旁听的三人皆目露震惊,老峰主浑身发抖,不可思议道:“你……你竟连自己的后路都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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