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从不相信世界上有人可以只手遮天,但从东京综合病院的住院部出来,他第一次相信,迹部就是这种人。回望巍峨的大楼,忍足不禁自嘲:就算是全世界最著名的心脏外科学术会议,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专家到场吧?小景你还真是厉害,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老人,你居然动用了迹部财团在全球的力量。想当年你自己的亲爷爷去世,我都没见你留过一滴眼泪,现在只因为躺在那里的是你所爱的人的爷爷,你就可以牺牲至此,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痴!可是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呢?虽然自己还只是个高中生,虽然自己没专门研究过医学,但凭着医学世家继承人的直觉,忍足知道手冢国一再也不会醒来,哪怕全天下的名医名药都能找到,也不过是延长他在世上的分秒须臾而已。人类的医疗技术就是这样苍白无力,而且越发展越凸现出生命的脆弱。即便你富甲天下,即便你权倾朝野,在死神的面前都必须俯首称臣。看着迹部在医院里忙碌的身影,忍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亲手毁灭他的希望。希望和现实最大的区别在于:无论希望再怎么渺茫,其本身都还残存着美好的幻想。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不可能因为任何人的希望而有所改变。在这场与死神的角力中,迹部输得一败涂地。当专家宣布手冢国一命不久已之时,迹部第一时间调派私人专机前往美国接手冢回国,只为让他见爷爷最后一面,然而就在专机还在太平洋上空飞翔的时候,重症监护室的心电图已经变成了持续的直线。忍足亲眼看着迹部在休息室颓然倒下,竟有种想笑的冲动。不是自己冷酷,不是自己无情,只是对早就预知结果的事的一种肯定。迹部,其实你也预见到了结果,但是你还要极力追求两件事情的完美。如果你选择几天前通知手冢,哪怕他搭班机回国将要面对的也是这种情形,他都无法苛责你的过失。是你,给了他另一个恨你的理由。
手冢回国后,亲手操办了爷爷的葬礼。期间他一直很平静,平静得让所有人感到恐惧。呆呆的跪在墓碑前,不吃也不喝,一连四五天。手冢夫妇想要劝儿子节哀顺便,却在还未张嘴之前,就得到了手冢的答复:“你们可以走了。从两年前我离开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是手冢家的人了。今天我跪在这里,只是为了纪念一位曾经对我恩比天高的老人,是凭吊,也是赎罪。”
看着手冢这副样子,迹部比谁都更能体会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想要上前拥住他,告诉他:他的世界里还有迹部景吾;想要狠狠地吻住他,让他明白:自己可以给他温暖,但是却没有立场。想着刚刚接到的电话,迹部告诉自己即使没有立场,也必须过去。人不能总沉浸在伤痛里,日子还得继续,美国的网球经纪人正等待着他。于是很安静的走到手冢身后,看着冰冷墓碑上照片里老人和蔼的微笑,迹部行礼,最高贵的礼节献给最尊敬的人。
“国光……”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唯有一声曾经无数次呼唤的名字,希望对方能够明白。
“迹部,你说咱俩之间除了网球,还有什么?”手冢一直盯着墓碑,连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神监督刚刚打来电话,说迈耶斯先生看过你在戴维营的表现后,希望能与你合作,成为你的经纪人。”
“我不想打网球了,麻烦你转告监督。”手冢的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得迹部无从反应。
“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世界里以后没有网球。”手冢转过身,眼睛里也写着相同的讯息。
“你开什么玩笑,打职网不一直都是你的理想吗?为了这个理想,你付出了多少,伤病的折磨,枯燥的练习,对手的挑衅,为什么到今天你才说要放弃,那以前你的努力还有什么价值?”迹部几乎是在吼叫,压抑太久的情感一下子爆发了。
“那是你的梦想吧?”手冢缓缓站起身,却因为长时间的跪立而肢体麻木,差点歪倒。两个帝王般存在的男人,以一种罕见的气势逼视着对方。
迹部一愣,“是我的梦想,但也是你的梦想,不是吗?”
“曾经是,但从今天起,不再是。”手冢决绝的口气让迹部很不适应,习惯了他说“好,听你的”,习惯了他的忍让,习惯了他在自己面前示弱,却忘记了他也是个骄傲不容许任何人侵犯的高贵存在。
“你可考虑清楚了,迈耶斯先生是著名的网球经纪人,每年想邀请他做经纪人的运动员不计其数,你就这么轻率地对待自己的未来,你会后悔的。”
“我从不后悔我所作的每个决定,包括和你交往。”
迹部被他的执拗激怒了。看来任何苦口婆心的规劝,任何深明大义的说教,对他来说都是废话;看来对待强硬的人就要比他更强硬,“强权即公理”的名言古今适用,于是毫不客气的抓住了手冢的左肩:“你既然决定不打网球了,留着它再也没用了。”微微用力,手冢便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也对。”手冢抬起右手,没有一丝犹豫,附住迹部的右手,使劲一拧,只听“喀吧”一声,他的左臂不自然的垂了下去,一层薄汗出现在额头上。迹部当时就傻在了原地。本来只是想吓吓他,本来只是想他听话,没想到……就好像两个争夺玩具的小孩,谁都不肯退让,其中一个从对方手中夺过玩具后边扔到了地上,然后叉着腰挑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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