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那时真是十分喜欢摆弄这些小手工,不仅送过斩钰,还送过桂臣雪和周围其他人。
想来斩钰应该不会忘记才是。
如此一想,江笠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浅笑意。
别蜂起的脸瞬间就扭曲了。
怎么,跟那个斩钰的回忆很美丽是吧?陷入回忆里不能自拔了是吧?他一个大活人坐在面前也看不到了是吧?所以前几日在碧海酒楼你看的其实不是桂臣雪而是那个斩钰是吧是吧?
别蜂起一拍桌子站起身:“我也想要一只草蚂蚱!”
江笠惊奇道:“这是哄小孩的东西,你这么大个人了,要了何用?”
“可我就是想要!老子告诉你,你今天若不给我也编一只,那这只就归我了!”别蜂起拿起那只作为信物的草蚂蚱咬牙切齿道。
没错,他就是要在小书生跟别人的回忆中插上一脚!两脚!三脚!让小书生跟别人的回忆里都是他的脚印!
江笠暗道这别二少爷果真是个十年如一日的幼稚鬼,这才装成熟装了几天啊!
不过他懒得跟别蜂起计较这些小事。很快又编了一只新的草蚂蚱,笑着递给对方:“来,小蜜蜂,这个给你玩儿。”
“什,什么?!”别蜂起俊脸一红。
该死,小书生居然用这么撩人的语气,这么亲昵的姿态对付他!还,还“小蜜蜂”!
那么这么亲密的称呼,他是应呢,还是不应呢?
“你到底要不要?”江笠见别蜂起脸红得要滴血,迟迟不敢伸手来接,不由失笑道。
“当然要!”别蜂起一把夺过那草蚂蚱,心慌意乱地收入怀中。忽然想起那日江笠说的“夫君最宠你”,心里霎时那叫一个甜蜜跟满足。
没错,美好回忆什么的,他们以后也会有的!
于是别二少爷那自碧海酒楼就积压着的滔天醋意,就这样被江笠一只草蚂蚱打发了。
“不过,既然知道江笠已经死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江笠忽然问道。
别蜂起一愣,继而满脸遗憾地叹道:“唉,没想到江笠居然死了。打算目前倒是没有。”
江笠倒是平静。他坐在茶桌另一边,慢悠悠地啜饮他的大红袍。
别蜂起支肘望天,没心没肺地惆怅道:“我努力十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打败他,血洗前耻。但是现在,我还没有打败他,他居然就死了!他怎么就死了呢!”
“我以为江笠死了,你会很开心呢!”江笠笑道。
别蜂起摇头道:“有什么好开心的!我只是想打败他,又不是多恨他!他是算计过我,但我也知道,那时大家各自为政,他为银雁城,我为竞陵城。他算计我,不正如咱们前番算计米商蔡老板吗?再说,江笠如此惊才绝艳,儒雅博学的一个人,英年早逝,难道不可惜吗?我哪能开心呢!不过”别蜂起忽然话锋一转,“今日姓桂的跟斩钰一番对话,你可听明白多少?那个姓桂的跟江笠莫不是那种关系?”
“咳咳咳!”江笠轻轻咳嗽几声,却是被热茶呛了一口。
别蜂起立马就横移过去。他轻轻拍着江笠后背,熟练地运转玄气帮江笠捋顺气息。而他另一只手就顺势搂住了江笠的肩膀,把自己往江笠那边靠近了,几乎就把江笠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江笠边咳嗽边百忙中抽空瞥了他一眼,笑道:“二公子,你再挪,可就要坐到我大腿上来了!”
别蜂起俊脸一红,然而依旧硬邦邦地坐在那里,厚着脸皮不肯挪窝。
自从明白自己对江笠的感情后,别蜂起就活在一种患得患失的气氛中。
周围亲近江笠的人,长得好看如同桂臣雪者,他担心江笠被这些小妖精迷了心。
相貌丑陋身世可怜如同斩钰者,他担心江笠太过心软,一不小心就怜惜了对方。
相貌普通没什么攻击性者,他担心江笠没有戒心,万一哪一天就被对方拐走了。
哎,无论怎么看,全世界满大街都是他别蜂起的情敌!江笠又是这么温柔善良平易近人的性子,而且身娇体软一推就倒
所以别蜂起决定,从今天开始,把江笠盯紧了!
尤其是那个桂臣雪!不如找个机会把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两人如此亲近,彼此温热的鼻息都能互相感觉。江笠隐约察觉了别蜂起的异样,可又不敢确定。
江笠冷静自持,对事对人向来是最敏感甚至敏锐的。从对方一丝一毫最细微的肌肉颤动中,或眼神转换间,他往往能够直接判断出对方是好意或是歹意。但是唯有感情一事曾经他那么确信桂臣雪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对对方一再纵容,最后终于一败涂地。现在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质疑,对感情之事更是避如蛇蝎。
现在他看别蜂起别家二少爷仿佛对他动了感情,又也许只是一种错觉?
然而无论真假,感情之事,他早已决定敬而远之,不再轻易尝试。
心念电转之间,江笠已经很从容地转开脸。他起身走近窗前,去看窗外那傍晚时分,群山中悠然入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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