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知道你。”苍霁说,“除魔剑道。”
净霖眼眸微垂,双手在火光间略染阴影,他顿了许久,才说:“我本相为剑,生来便为除魔。”
他神色寡淡,并不雀跃,也不低落。
苍霁听得洞外大雨倾盆,将净霖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掰开烘得滚烫的馅饼,递给净霖一半,说:“你常年在外,不闻江湖事,故而不晓得。天下修道者无数,最传奇的莫过于你。似我这等没有天赋,不求上进的人,也对你的事迹耳熟能详。”
净霖说:“耳听为虚,那皆不是我。”
苍霁几口吃尽馅饼,说:“确实不像,但也有相似之处。这般吧,我早已将我的身世告知与你,不如眼下就由我再来说说我知道的你。如有不对之处,你便告诉我。这样一来,我知道的,就是真正的你了。”
净霖咬着饼,点了点头。
苍霁拭着手,撑着膝说:“听闻你十三岁拜于九天君座下,跪叩时天地间群松浪起,你便在那刹那间成就本相。过去是哪里人?山里的小妖怪么。”
“不是妖怪。”净霖摊开手掌给他瞧,“不记得是哪里人,只是我一直流浪于中渡,无父无母。八岁时与狗争食,误入了南禅古寺,一步跌入莲池间,由禅师所救。十三岁时真佛掸我凡袍尘土,为我指路向北。我便沿着北一路走,最终上山到了九天门,遇见父亲。”
苍霁捏住净霖的指尖,将他掌心拉到眼前,见其中隐约一朵莲花纹,若不是他给自己看,平日必觉察不到。苍霁端详片刻,突然翻掌握住,笑道:“掌心生莲,原来净霖曾经是个小和尚!遇见九天君以后呢?听闻你们兄弟分划成派,相斗激烈,很不成体统。只是我们净霖这般呆,倒不像那样的人。”
净霖见苍霁光明正大,反而不好意思收回手,只是觉得掌心相触的地方滚烫一片。他说:“兄弟性格各异,难免如此。”
“我欲与你坦诚相待。”苍霁攥着他的手,正经说,“何必再用这种话搪塞我?”
净霖说:“不曾搪塞哥哥。”
苍霁说:“他们叫你受过委屈吗?”
净霖垂眸微眨,反问道:“什么叫做‘委屈’呢?父亲传我lún_lǐ与正道,许多事情,不伤及性命,便不能算是委屈。”
苍霁一哂,只说:“九天君待你有养育之恩,只是他挑儿子的眼光时好时坏,与他这个人一般无二。”
“我身入九天门,便是世间的一把剑。”净霖说,“磨剑数年,一切苦难不过历练而已。父亲虽有与我意见相左之时,却仍待我深恩厚重。”
“可让他占了便宜。”苍霁似是玩笑,“若是早些知道,我便牵了那南边来的小和尚回家去,从此你我便是好兄弟,哪里还会缺上这几年的光阴?”
净霖的小指又不自主地缩起来,但不是说了假话,而是他也道不明的感觉。苍霁觉着他指尖又搔在自己心尖,不由地握得更紧,背上几乎要出层汗,心道这小子果然是老子的劫数,日日都要惹得自己怦怦乱跳,心都被蹭成了一滩水,恨不能变作绕指柔,巴不得将他抄在怀里,转上几圈,听他张着口再说些话。
苍霁翻过净霖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掌与其并排,给净霖看。净霖定睛一瞧,见自己掌心莲花纹路浮现而出,颤瓣盈盈,滴答露水。又见苍霁掌心涟漪应声一绽,晃出水波,“扑通”跃出一条通体金红的小锦鲤,甩出星点水珠。锦鲤入水,游隐消失。再看两人手掌,又恢复如常,只是苍霁掌心多了条锦鲤印记。
净霖举起苍霁的手掌,忽然一笑,说:“好生厉害,竟从那日的画神术中另寻蹊跷,做成了这等小境。”
“以后你是莲池萏,我便也能做条莲池鱼。”苍霁见他眉间欢喜,这一笑好比冰雪消融,不仅烫得自己心头一热,连贪念也化成了无尽欲海,全部被囚困于这人的方寸掌心,使得苍霁几欲垂首,在这捏揉着自己心脏的掌心里烙上一吻。
净霖见他停顿,便唤了一声。
苍霁说:“……这便是好兄弟罢。”
第81章 玄阳
“我兄弟众多,却甚少有这样促膝长谈的时候。”净霖望着苍霁,宛如稚儿见着蜜糖。
“我兄弟也多,但是这般亲近的唯有这一个。”苍霁见净霖白皙的指碰牵着自己的手,那手指细长漂亮,像瓷又像玉,时刻诱着人握在掌心细细把玩。他那一点怜惜便一发不可收拾,再看净霖便更加爱惜,觉得他年纪小。
他确实小。
苍霁想。
他小我许多岁,小我许多倍。我能将他握在掌心,也能将他纳在怀中,甚至能将胸腹要害全部留给他,供他在我硬甲坚鳞之下肆无忌惮地显露着这些稚气。
净霖觉得苍霁热得不同寻常,不禁稍敛容色,说:“此刻正值秋雨寒来时,哥哥小病初愈,不易受寒。”
苍霁猿臂狼腰,背身穿衣时露出了后肩的伤痕。净霖目光一动,看那伤痕不是刀剑,而像是人挠的。净霖疑心自己认错了,便稍倾过身,在火光摇曳间见着那伤当真是人抓的,深浅不一的划在苍霁肩背,一直斜拉到了他肩头。
“你近几日与人起过争执吗?”净霖问道。
苍霁正拉上衣,将痕迹挡了。他系着腰带,回眸看净霖,唇间忽地泄出笑声。
“这伤早了,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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