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挪开腿,那个人就从他身上迈了过去。孙翔下意识隐蔽地吸了下鼻子,在长日不退的淡淡烟味下,并没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烟味靠近,又远离,终于闻不到了。
他们是不是洗过澡?水那么凉,也不怕冻死?
“哎哎,刚谁啊,没睡也不知道让一让,差点绊我一跤。”叶修小声说。
“张佳乐吧!”
“谁?说话的谁,再出个声!”张佳乐说。
“睡觉吧你,手都不能上还不老实。”叶修说。
那只是一个梦。
不可能有第二个那样的雪夜,说出的话也不可能收回。
时间可以沉淀一切,却无法改变自己曾是什么样的人。
一躺下来才觉得筋骨酸沉,白天那样不惜余力猛跑,又结结实实摔在石地上,被石块砸出不少青肿瘀伤,叶修伸展着四肢,很想泡进热水里好好放松一下。喻文州就挨着他躺下,身上还带着寒气,相贴的肌肤冰凉,叶修把盖在身上的大衣往他那边匀了匀。
喻文州满是倦意地偏过头,下巴蹭着叶修的肩,一分一毫都不肯动了。
叶修突然皱起眉头,侧耳去听,又毫无异常。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四周长短不一的呼吸里,似有一声若有若无的抽息。
朦朦胧胧要入睡时,又是一声。被压得极低极微,用尽胸腔的力量,竭尽所能地收束扼制,仍透了一丝出来的抽息。
第24章
叶修皱了下眉,心思回到入睡上,权当没听见。都是成年人了,由于境况特殊,他们的关系暂时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但每个人也还是需要个人空间。那个人既然竭力压住声音,就说明他并不想惊动别人,伤痛也好,崩溃也罢,所有决堤涌流的情绪,都是只留给自己的。
也许该找个时机跟孙翔谈一谈。
面对这样的困境乃至绝境,别说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见多识广阅历深厚的人也未必能冷静处事,自己当初,过于严厉了些。
叶修的心情很矛盾,有时候,他担心个别人在这种环境下彻底失控,那会演变成一场灾难;有时候,看着众人漫不在乎地说笑吐槽,该探路探路,该炸毛的也不客气,他又会希望,大家都能痛快发泄一下,抛开多余的顾忌,让自己轻松个哪怕一时半刻。
四天下来状况不断,太多超出了固有的认知和心理底线,想挣脱又无处着力,人的精神压力已经积攒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叶修觉得,就算丢脸地抱头痛哭,或者真打两架也比一直紧绷着要强,但这种话又实在不好出口,尤其是他自己也没立场发话的前提下。
真想抽烟啊!他了无新意地想,手在口袋里掏摸着。喻文州沉沉叹了一口气,叶修一怔,以为把他给弄醒了,隔了几秒才觉出不是。
他呼吸沉细,严严实实地裹着大衣,脸朝叶修的方向,膝盖蜷起侧躺着,一手还环抱着腹部,是婴儿在母腹中蜷缩的姿势。
叶修躺的位置离值夜的肖时钦比较近,光亮能透过来一点,他听着喻文州的呼吸,突然想再摸摸他的头发。
他记得那些晃动的额发,随着身体起伏的节奏在皮肤上擦出刺痒,发根上汗水不断凝聚,汇流到发梢再一滴滴落下,偶尔也因为剧烈的撞击飞散开来。他也记得那些散碎漏出的呻吟,他的朋友、他的队友的声音,蒸腾的热意掩盖了一切,他无法不承认,那时带着强烈征服感的愉悦在内心抬头,快意压下了歉意,情欲的漩涡中酝酿着凶猛的风暴,叫嚣着掠夺、肆虐、毁坏……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事,他明白对方表现得无与伦比的配合,以放纵的姿态沉溺其间,那其实是喻文州温柔下独有的强硬。
强硬地甩开一切心理包袱,打碎可能会成形的隔阂,真实的yù_wàng和真实的情绪,他哪个也不回避,全盘敞开了迎接面对。
叶修没那么矫情,喻文州敢发起挑战,就做好了准备承受,包括附加的屈辱感和对那个沉浮于欲海中的自己的审视。第二轮做到后面,两个人都有点疯,他也真没留力,结束后喻文州伏在他身上半天没动,头发全湿透了。叶修给他顺着气,手摸到后背,上面的汗干了几层又落了几层,皮肤紧紧绷在骨头上,随着凌乱的呼吸一起一落。
他很久没有出声,叶修握着他的腰把自己抽离,他也只抿紧了唇。事后他们借着手电光柱发散的余光,各自快速清洗了一下,叶修没有往喻文州那里看,只是给他递了几件衣服。喻文州自自然然就接了过去,穿裤子的时候,还撑了下叶修的胳膊维持平衡。
他的小腿肌肉僵硬,重心放在一条腿上时人都有些打晃,叶修扶住了他,喻文州嘴角牵了牵,什么都没有说。
在迷乱激情退去,现实的樊笼重新罩下的静夜里,那些被忽视的瞬间,被排斥在思考之外的感知潮水般涌来,连同之前被刻意略过的种种,两场几乎是相互折磨的情事。
能把人烫伤的汗水,蹙紧的眉与压低的喘息,相连的躯体的颤栗,甚至炙热的紧箍感,吸附裹缠的快感,因抽搐与紧绞而愈加高涨的兴奋感……官能和心理的界限模糊了,一bō_bō感觉交织叠加,晦涩虚浮,鲜明深重,淫靡恣意,清醒纯粹,自我解嘲和自我讽刺,深陷其中又游离在外,无根的,麻木的,荒谬的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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