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挨得很近。
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第7章 第 7 章
承德十九年,四月初四,辰王以清君侧之名,率四千兵马,兼右左领军卫五百余人,直逼大明宫。
代宗近侍千牛卫大将军朱温于宫内叛变,率一千羽林亲军,欲逼代宗退位。
史称,怀恩之乱。
大明宫一片混乱。
阿浩念着隐身咒,混进了宫。
朱温是个没脑子的,只因年少时辰王救过他的命,便一门心思跟着他,连逼宫这种事都说干就干了,气都不带喘一口。
横竖他不把自己的命当命,阿浩却还想拉他一把,即便起事失败,好歹也能活下来。
进了丹凤门,一直向北走,阿浩望见含元殿前躺着一片千牛卫将士,心里凉了半截。
他跑进含元殿,看见邬九提着尚方宝剑,对面,启锐手里擒着满身是血的朱温。
邬九的剑术是峨眉山上的土地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在蜀中学了三年,最后连阿浩在他手里都走不过二十个来回。
邬九看见他,脸色瞬间就黑了。
阿浩没理会朱温的大吼大叫,上前给了邬九一巴掌。
邬九被打了也不生气,歪着脑袋问:“你是来救他的?”
“你放了他,我把他送回蜀中让土地爷看着,保证不再碍着你。他的尸体我捏个诀,你带回去复命。”
邬九没回话。
阿浩无法,只能软下声音,说道:“邬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杀孽太多,对来世不好。”
“我不在乎。”
“他无权无势,从此与你就再不相干了。你放了他好不好,你放了他我就跟你回去,一直陪着你。”
真可笑。
之前连死都不愿意回自己身边,为了朱温,便什么都不顾了。
邬九抬起剑,指着朱温:“如果我杀他呢?”
“你会怎么做?为他杀了我吗?”
阿浩从没见过邬九这样的神情,他神色向来平淡温和,可现下却双眼发红,神色有些扭曲。
“你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来救他?”
邬九心里所有的不甘,嫉妒全翻涌了起来。
“你爱上他了对不对?”
他将剑抵在阿浩胸口,问:“若是拿你的命来换他的,你愿不愿意?”
“你愿意的是吗?”
“你说话啊!”
阿浩有些慌,他动了动手,还没来得及回话,身后便传来启锐的一声痛呼,朱温反手将启锐按倒在地,捡起剑上前要与邬九拼命。
邬九的剑锋也动了,准备迎战。
若是平日,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可如今这般情况,朱温纯粹是嫌命长了,赶着送死。
阿浩急了,一脚把朱温踢回原位,转身便要夺邬九的剑。
邬九半分犹豫也无,剑锋对着阿浩直直地刺了下去。
阿浩就这么倒了下去。
邬九抽回剑,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向前走去。
他是妖,没那么容易被凡物所伤。
朱温趴在地上,被启锐按着,喊着阿浩的名字,目眦欲裂。
真可怜。
邬九蹲下身心上了片刻朱温的深情,割下他的头颅,随手丢给启锐,觉得心情好上了不少。
他转头,走上前抱起倒在血泊中的青衣少年,说道:“阿浩,起身,我们回家了。”
阿浩没有回应。
被符纸所困的妖本就虚弱,邬九手上那把剑龙气太重,他如何能抵挡住?
他觉得全身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失,说不出话,就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
邬九有些慌了,俯下身握着他的手,轻声唤道:“阿浩,你醒醒。”
“阿浩,你握着我的手,我们马上就回去。”
怀里的少年阖着眼,青色的衣袍被染黑了。
他抱起阿浩,脚步有些不稳,踉跄着朝外跑。
“阿浩你不要吓唬我。”
“我知道你是醒得过来的。”
“这件事过了我就向朝廷上书,我们回蜀中一段时间好不好?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回去的。”
“我想照顾你是真的,想陪着你也是真的,我从没爱过那什么谭茹,我只爱过你一个。”
“阿浩你别睡过去。”
他感觉到阿浩握着他手的力气越来越小了。
就像是在掌中的流沙,怎么努力也握不住。
阿浩死了。
第8章 第 8 章
乾元十五年,四月初四,是定国公邬九五十四岁生辰。
代宗在位期间,邬九便以太子太师之名,把持朝政,如今已有十九年了。
朝中皆知这位太师生性冷淡古怪,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过生辰,满朝文武,无人敢贺。
可也是他,还了大唐一个盛世,河清海晏,时年岁丰。
怀恩之乱,也恰好是这一天,四月初四,距今已有二十七年了。
邬九醒来时,早已过了己时,他起身,换上常服,慢慢地向外走。
年初大病了一场,他便向朝廷告了假,在府里养了这些时日,却一点也不见起色。
邬九觉得自己大概是快不行了。
听到太医支支吾吾地通传,他心里平静极了。
也许自己早就再等这一天了。
他出门,在井边打了桶水,拖着木桶去给西南角的柏树浇水。
阿浩死的那一天,这颗树也枯了。他跪着求来了圆贞,也无济于事。
圆贞对他说:“妖灵已散,为今之计只能等。若施主与他有缘,有生之年或许还能再见。”
他一直在等。
阿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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