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他记事起,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师兄。师父很懒,大多徒弟都是随口起的名字,在哪里收徒,便依据地名特征起名。
像师兄,据说早年丧母,在江湖上流浪过好一阵子,饿得皮包骨,那年又闹荒灾,都没人施舍他一口饭,师兄饿得狠了,就靠啃食草根树皮为生,最后昏倒在白沙洲的芦苇丛旁。说来也巧,师父恰好路过,救起了根骨不错的他。其时月华黯淡,群星璀璨,便赐名“星洲”。
按理说,他被捡回来时,好歹会有些关于父母的记忆。但他自己,却一星半点也想不起来。
直到十五岁时,在何星洲面前睡了一觉,起来就变成了只小小的鸟,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人好像都不太一样。
小小的鹤,白雪也似,毛都没长齐。
他有些惊恐地拍着翅膀想变回去,扇了半天,只扇到了何星洲的脸。
师兄把他揣在怀里,手指一弹,他眼巴巴的一腔期望就被弹到肚子里,气得扭过头不再理何星洲了。
何星洲赶快摩挲小家伙的羽毛,笑眯眯地说:“啊呀,师弟好凶。”
他丝毫没有恐惧,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我居然捡回来一只鹤,这运气也太好了。”
“唔,回去我去看看什么神魔志怪之类的杂书,看看怎么把你变回来。”
“好困,不如我们吃点饭吧。”
“就吃烤鸟吧。”
赵佑棠忍不住狠狠瞪着他,尖喙啄下,何星洲眉头皱着,面上装作痛楚神色:“嗳呦,好疼,我逗你的。”
他带着赵佑棠畅游山野之间,其时还是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春色动人。何星洲便摘了芦芽做菜吃,还特意举手让赵佑棠看。
赵佑棠恹恹低着头,被何星洲笑着捧到白皙的手心中,吧唧亲了一下。
双唇温暖,笑意灿烂,宛若春波荡漾。
一颗心,噗噗乱跳。
何星洲眉眼生花,捞了条河豚,开怀道:“师弟,你真可爱。”
第38章 元夕会
元夕最好看的是夜晚的花灯,长的扁的、圆的瘦的、八角尖尖的还是奇形怪状的,灯火总归让人欣喜不已。
赵佑棠那时记不清自己究竟多少岁,十六、十七八?因为其他的事印象太过深刻,这事倒是忘了。
那天是元夕,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赌气下了山。
师门不许未及冠的弟子随意下山,他师兄都出门那么久,还不回来,等得他很不耐烦,索性和师父一讲自己要散心,便一溜烟拍拍屁股走了。
好久没见师兄了,不知他好不好?
赵佑棠在拥挤的人群中走着,心想,师兄怎么那么快就及冠了,唉。
看到周围的人都在赏灯,就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他心里气得更厉害了,愤愤地跑到摊贩那里去猜谜,用术法偷偷作弊,一口气赢了二十多盏河灯,才稍微舒服一点。
他前脚抱着灯离开,后脚小摊上“铮”的一声细微响动,一枚碎银被掷到摊贩的脚边。
赵佑棠浑然不觉地放完河灯,什么愿望也未写,嘴角拉了拉,面无表情道:“真无聊。”
他一转头,结结实实撞上个人,骨头疼得龇牙咧嘴,道:“你怎么回事!”
刚抬头,却见那人双眼生辉,宛若桃花,唇边带笑,美如冠玉:“师弟。”
“师兄!”他又惊又喜地叫着,笼在心间的阴云顿时消散,扯着何星洲的衣袖:“师兄,我好想你。”
不过一年多没见,何星洲的气度更加不凡,洒落中带着些许骄矜的富贵之气,对他却依旧,拍拍他的头:“师弟,好久不见啊。”
赵佑棠满心欢喜,眼睛亮了一瞬,脸上微微泛红。
何星洲笑吟吟地扫视,心下却已明白了他的心思,得意中不免又有一丝欢快的喜悦,这份喜悦就像风中的一簇火苗,摇摆不定。他有些摇摆不定地想着,心底的计谋却时不时闪现而出。
不如趁着这点野火还未烧灼,挥剑斩情丝,比起他想要的,这又算什么呢?
他硬了硬心肠,贴到赵佑棠耳边。
“师弟,来玩游戏,一会在人群中找到我啊。”他话音刚落,人一阵风似的,无影无踪了。
人头攒动,月上柳梢。赵佑棠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只好待在原地发愣。忽然从对面款款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玄衣墨发,洁白的手指提着一盏花灯,袖口绣着几枚水仙。
何星洲走到他身旁,俯下身子,替他拢拢头发,嘴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耳际,用低沉喑哑的嗓音说:“来,告诉我,你想的究竟是不是我?”
手指被牵起,暖融融的气息交错,接着是个猝不及防、令人颤栗的亲吻。
end
这文就到这里暂时结束吧,真的写了好久。那些没有解答的问题,其实文里或多或少都暗示了答案,应该可以脑补一下。
写了很多没下限的剧情,其实是很不应该的。日后倘若再次动笔,不会再写这种过于放飞的文了。会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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