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头紊乱,聆月仔细听完,仍是先定下心神,按医理判断道:「照你所言,尺上三关脉象有浮絮之态,属怪脉的一种,极有可能是被下了mí_yào。但病人的意志仍存,暂无性命之忧,甚至能保有片刻清醒……」聆月说了说,眉心微拢,状似沉吟:「能有这样极端的病征,也许他体内有两道,甚至是三道以上的制衡之气,但是哪一方消长,还一观病人精、气、神之状态方好辨认。」
「这么说,妳也无解?」
聆月摇首轻叹:「对不住,未见病人,这样的情况,恐怕难了。」
「唉……」闻言,鸦魂难得有些丧气。平日紫微宫防备甚严,要频繁接触雄王谈何容易?
「鸦魂,」浓郁的绿荫层层迭迭地交会着阴影,聆月看向眼前曾是对头势力的副首领,不禁涌上了些许感慨。她虽情知圣帝遭偷梁换柱一事,然而太阴司终究消息闭锁多时,如今亲耳听见残宗之人亲口证实,不免慨叹世事变化不过转眼。顿了顿,不禁开口道:「虽然过去我们效忠不同的势力,但如今也并无差别了。雄王虽然与傀儡无异,但在破军府积威之下,我们还能做什么?」
「做什么?」这问题问的好,鸦魂双臂抱肘,胡思乱想了半晌,苦笑一声,道:「哈!也许妳尚不知,残宗表面虽归顺破军府,昔日残宗的兄弟却只有一部份进入破军府效命。因为众人皆知,有烨世兵权在,雄王就不是永远真正的王,也不是他们心中真正的王。」
聆月闻言,诧异地往鸦魂面上看去,只见那坚毅的眼瞳里,闪烁着深沉的光彩,微微讶然之刻,又听鸦魂不咸不淡地续道:「至于雄王吗?……吾也不知,他登上王位了,我却没有感到快乐。相反的,有些事情反而开始怀念起来,而有些事情,却又开始担心起来。」比如从前占据血鸦山的日子,生活虽然刺激,但是逗着一些事情玩玩也是种乐趣,那天机院的某人就是个好例子。他还记得,每次有意无意的踩到对方警戒线时,微妙的紧张关系反而让他们练就另种特殊的默契与相惜之情。很多事情,当下不觉得圆满,事后回想,不啻为苦中一丝的甘味。
纵然是不涉政务的祀嬛,集境过去长年的争斗角逐看在眼里,不知亦为知之,聆月轻道:「政治便是如此,有时候,你不喜欢它,却需要藉助它之力量。偏偏一旦掌握住了,有如烫手山芋。」
「是啊,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鸦魂踩了踩满地的凋零落叶,也知许多事终将如这落叶,化为腐朽,执着过了有什么意义?片刻,只是摇头叹道:「就算被当傻人也认了,我还是先搞清楚雄王的状况吧!就怕这其中又是那千叶传奇在插手,那夜吾曾抓了几名士兵拷问,紫微宫他竟也布下了眼线。」每提到这人的名字,鸦魂就很不自在,说要曾对这人感到抱歉嘛,自己反被这人算得更狠,从血鸦山到现在皆是如此,所以那几名眼线被他拷问后的下场嘛——哼哼。
「千叶……」再次听到这名,聆月一颗心犹是悬在那儿:「鸦魂,方才你说他失踪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其实,方才听到这消息时,她几乎可以明白为何自己会被弒道侯请来天府院作人质了。这个人果然是麻烦……
「这嘛……吾认为是有人在背后顺水推舟,若不是私底下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吾与十锋也无法私下潜入紫微宫探看雄王真正的情况。至于他之行踪——」鸦魂摸摸下巴,肯定道:「照吾判断,这个人很聪明,应该死不了,妳可以放心。」
「哦?」聆月言词不愿多表露太多情绪,却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略显急切。
鸦魂笑了笑,哪壶不开提哪壶:「妳很在意他?」
聆月轻咬菱唇,别去了脸容:「只是问问。」
「弒道侯对千叶传奇似乎很有意见,这次消息传开,九成的机率是他所为。」鸦魂直切地剖析道:「但是烨世兵权站在千叶传奇这边,他胜算小。」
「又是烨世兵权。」聆月语带不屑。
「唉,问妳一句,后悔救了千叶传奇吗?」
这问题忒是犀利,关山聆月顿时无言以对,只是捧起身旁的一朵粉色野花,在掌心轻握。
悔与不悔,终究与他无关,她也只能恨自己。
她恨自己一念之仁救下他,造成集境政权颠覆、姊妹下狱的结果;却又恨自己无法漠视对此人的感觉竟早已刻骨铭心。她恨这样的自己,惟愿自己不是自己,却又莫可奈何。如此煎熬,只能不断阻止自己对此人再多放一分心思……
每每她想伸手触及这个人,触到的,只是一叶迷离的扁舟,飘浮无定。
「集境表情上看似平静,实际上问题却还很多。千叶传奇这个人注定是风暴中心,将这种人放在心上,妳会镇日忧心。」鸦魂眼神一凝,说得直白。
「太阴司虽然形同虚设,但吾还有自己的职责,何况吾之姊妹尚被困在无日囚。」聆月微微一叹,纤指骤分,粉花顺着指尖无声滑落,落在湿润的泥土中:「也许当初救下这个人是个错误,但也许……集境局势演变至此乃迟早之势。如今吾虽不能影响大局,却希望还可以为这片土地做些什么。你也知晓,烨世兵权若野心坐大,无论是谁都无法得到安宁。」
鸦魂抚抚肩上偏头的乌鸦,修朗眉目扬了扬:「这番话,也许已经回答妳方才问我的问题了。」
「嗯?」
「吾也以为现在的自己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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