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扬灵怎会不知他的气量,三千道藏指引不了他仙术精益,还维持不了他心地纯良吗?他这肯定是被戳到心里的痛处了。
云扬灵笑道:“今后大家便是邻人了,不用客气。”
老榕树点点头,向云扬灵与谢绎心作了个揖,再归回了榕树里。
云扬灵拍了拍谢绎心的后脑勺,不由得慨叹,想不到绎心小小年纪,已经背负了这许多压力。他落拓的眼神里不自禁生出几分温柔怜惜。
几家毗邻宅院隐约泛光,执明负剑归来时,云扬灵正端坐在饭桌旁笑盈盈地等他,虽说他有辟谷之术,但看见此情此景,心里恍然而出几丝慰藉之感。
沈淑离与谢绎心正兴奋地摆布碗箸,这是谢绎心第一次吃饭,恪遵“食不言”之条纲,就连天门也被他隆重虔诚的模样弄得噤声,只用手指导他。沈淑离一千年后再与云扬灵同桌用饭,心情莫名复杂。这凡人最平常不过的晚膳,却被他们搞得分外神圣。
云扬灵才不论这些,转头对执明问道:“如何?”
执明落座,“气息太薄,忽现忽灭,不太明确。”
云扬灵点点头。为他夹起一块带辣椒的苔芥,“我记得你也是南方人,应该不怕辛。” 修道之分为“正一”、“全真”,而云扬灵和执明这些老仙人,修的自然是原始道教,他们只忌讳“四不吃”,除此之外的荤腥尚可沾。但天庭不吃肉食,这类抛开,对“全真”而言的荤,也就韭、蒜、胡菜一类,却无甚顾忌。
执明虚拢着碗口,“我不用。”他禁欲已久,此时口舌间陡然生出六味,难免会贪馋上瘾。
云扬灵收回手,抱臂笑道:“你既不是西方佛陀,又不是道观里的修士,还怕破禁不成。”
执明开玩笑道:“我便是怕破禁。”
听到此话,云扬灵心里泛酸,眼神变得寒冽,不自禁难受地抿唇,扒拉了两口饭便再未动筷。他依旧是看不惯执明这样克己奉公的样子,明明已是神仙了,却仍要做出一副束缚自己的禁欲好模样。在天庭是,在凡界却仍要如此。
“明日我不买这菜了。”意思是今日不吃,明日得跟我吃。
饶是执明再旷达,此时面色也难看。谢绎心和沈淑离慢慢放下筷子。对面的俩个仙人板板,一个昂首挺胸面若寒霜,一个眼神斜睨面带愠色。沈淑离很久不见他叔叔生气,谢绎心是还没看过云扬灵如此强势的样子,皆被吓得噤声。
天门岁数不小,又经历过仙魔大战,自然知道云扬灵骨子里带有些霸道蛮横,斥责云扬灵道:“哎,执明神君自律甚严,你难为他做甚?”
场面莫名尴尬,突然执明诩笑,道:“行罢。”话毕便执起竹箸,轻轻咬了云扬灵为他夹的菜。
这时不仅天门和两个小辈,连云扬灵也甚感诧异。
饭后,云扬灵进了书房,“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明明可以好好说,却是要用那种方式。
“我知道你的性子。”执明像明白他要说什么一般,解释道:“不食五谷,是因要修炼一种秘术。不是我故意要端着。”接着瞄了一眼目光深邃的云扬灵,坦笑道:“不过以后不用了。”
以往云扬灵未醒,执明必须用这秘术为他传送纯净之气,所以习惯辟谷。如今他就站在自己眼前,确实可以不再用这秘术,自己也不用再禁食。
云扬灵正想对执明交谈谢绎心的近况,仙鹤送来文书,执明接下,虚虚拢了它的毛发,去了一身辟尘,变得更加光华夺目。它瞥了一眼云扬灵,展翅飞出了窗外。
云扬灵莫名感到辛酸。执明夜晚处理天斗宫事务,白日还要寻人,即使神仙不会乏竭,但这样劳苦下去难免耗费精元。他含笑道:“明日我去罢,虽说我法力尽失,但还不至于无用到找不到个凡人。”
执明的注意力全在文书札记上,轻声道:“跑不了你的。破除无极之地的封印,可全凭你一人。”
这话让云扬灵仿若回到他们年少时,那时的执明虽说也如现在一般冷若冰霜,但言语却是十分有趣味的。执明展了展文书的一卷,抬眸便看见云扬灵对自己粲然一笑,接着步调轻快地出了房门。执明纳闷地思酌一会儿,又开始埋头批阅文书。
晚间他便让谢绎心到书房,执明问道:“你有惜分阴吗?”
他刚刚和沈淑离在竹林里捉萤火虫,以为执明是怪罪他的,心里有些发怵,脱口而出道:“有、有的。”等说完才发现自己这是在说谎,惴惴不安地皱巴着脸。
执明颔首道:“出去玩儿罢。”
谢绎心一听这于心里答案不一的判词,死死攥住执明的袖子。
执明何时对他说过“玩”这个字,还以为执明此时是对他失望透顶,急道:“师父,绎心不笨,绎心会背书,您不要嫌弃绎心。”
执明从谢绎心手里掀回袖子,道:“师父没有嫌弃你,你出去和淑离玩一会儿罢。”
谁知谢绎心竟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
执明见他委屈的模样,心口隐隐作疼,“你这孩子……”饶是他再心疼,也没勇气把哭得快断气的谢绎心拢在怀里安慰。只摊开一张素帕,轻轻递给谢绎心,自己踱出了门,把哭得撕心裂肺的谢绎心交给了眉头深锁的沈淑离。
他捻捻袖上藏蓝色的流苏,恍若一人还攥着他的袖子抽抽噎噎说“老师,对不起。”
盛夏酷暑,万木葱茏。院落秀木亭亭玉立,清清凉凉,井水泛起波光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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