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这矮凳显而易见是给絮儿的。
可絮儿不过是自己居处的一个女婢……
余慕娴打眼望了望小童,见其动作自然,并无愤懑,心下顿时对絮儿有了几分推断。
她与这府中的小童原就是旧相识……
或者,絮儿与这自称“再思”的男子是旧相识。
抬眉想过眼前这一男一女,却是暗地有些情愫,余慕娴闭目不言,只是暗暗听着隔壁的动静。
闲居先生与府衙女婢也算不得什么新戏,她不必戳破。
但休平治这砸罐子却是砸到何时是个头?
“噼噼啪啪”的声音在清晨格外扰人。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脆响,引得余慕娴都禁不住替休高运心疼。
她记得她那屋内有不单单有前朝的古物,还有楚国的贡品……虽说这些摆设于休高运而言,算不得奇珍异宝,但要搜罗来,还是要废上些心思……
奈何,休平治却是不会体谅这些。
余慕娴唏嘘一声,便见隔壁院的脆瓷声,惊飞了杜再思院中,老树上的乌鸦。
“哇哇哇——”
几声鸦鸣,带着几个墨点从空中飞过。
仰观着几个墨点从墙头掠过,余慕娴听到隔壁院传来了几声惊呼。
“哎!少爷!有乌鸦来了!不能砸了!不能砸了!我的少爷啊!”
这许是休平治院中的小厮吧?
余慕娴舒气正要平视摆书的杜再思,却听到隔墙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便是休府的待客之道?”
裹挟着冷意的问语,不怒自威。
而在休府敢这般与休平治说话的人,估摸着只有楚国四皇女楚玉姝。
屏息听着隔壁的动静,余慕娴眼前隐约晃出了楚玉姝那日在馆舍中,缓步而入的模样。
此时的楚玉姝该是和那日一般,蔑视馆中诸人吧。
余慕娴如是想着,却不知隔墙的楚玉姝正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休平治。
盯着跪在眼前的少年,楚玉姝半晌无言。她来时原带了不少火气。这火气,一半是睡到中途,被晚霜唤醒所致,另一半是,因眼前这少年来余慕娴居处撒野所致。
生于帝王家,楚玉姝自是晓得,居深府,却无人照拂的苦楚。
故而,她也看不得休府中人去踩踏她记挂着的人。
楚玉姝来时,原是想要将这少年折辱一番,但这少年头次见,便行这般大礼,委实也让楚玉姝愣了片刻。
休平治竟是个惦记楚国的少年?
挥手止住晚霜抽刀的动作,楚玉姝站在休平治面前,静观其变。
略过楚玉姝身后那泛冷光的白刃,休平治抬眼望了望站在眼前,只有三尺余的女童:“四殿下!”
重重地与楚玉姝叩过几个头,休平治热泪盈眶。他盼了这般久,终是见到了一个楚国的皇族。
他休平治生来,受圣人训,得文人教,一心惦记着去邺城朝见天颜,奈何天公不作美,楚先帝未等他休平治学成,便已归去。
“休少爷这是?”瞥见休平治面色不对,跟在楚玉姝身后的晚霜替楚玉姝开言。
休平治不假思索:“回四殿下……平治见四殿下喜难自胜!”
“是吗?”对上休平治炽热的眼神,楚玉姝毫不犹豫地朝着休平治泼了一盆冷水,“可本殿看到你却是窝了一肚子火……”
如休平治这般的人,楚玉姝见得多了。
这般人,未经多少事,却有天大的胆子,愤世嫉俗是这般人,扰乱朝政也是这般人。这般人,空有报国之情,却无报国之能。
往治国处论,用这等人,还不如用些贪婪的国之蛀虫。
毕竟,治国看得是成效,却不是看为官之人是否清廉。
当然,世人皆知为官有才、有德、有能者为佳,但三者皆备者少,降低要求,却是“能”字为要。
闭目想过将妙音束于高楼,却未下刀的晚霜,楚玉姝心笑,羊舌不苦却是给了她一个好婢子。
楚玉姝如是想着,跪在地上的休平治却是战战兢兢。
“这……不知平治是何处扰了殿下?”休平治低声问过楚玉姝,便与跪在身旁的小厮换过眼色。
待见过小厮不断冲着院中遍地的碎瓷片挤眉弄眼,休平治方才记起自己此时是在一个神棍院中寻晦气。
自己在神棍院中寻晦气怎会招惹到了四殿下?休平治拧眉一思,心道,莫不是这神棍与四殿下也有关联?
想着自家爹爹休高运已是为妖道所迷,休平治起身与楚玉姝一拜,预备劝楚玉姝对妖道多加防范:“平治请四殿下明鉴。平治今日所为,全是为了江山社稷……”
“哦?”听着休平治离间自己与余慕娴,楚玉姝冷哼一声,却是转身道,“若是为了江山社稷,文便去安南,武便去昌平,居在长宁,不知阁下为的是何处的社稷?再者,本殿一介女流,不便与阁下论国事,阁下若有言,易与府僚细论……但这些,却不是本殿该教与阁下的……本殿今日来寻阁下,只是想嘱托阁下一声,莫要招惹不该招惹之人!这院中的公子,确是本殿在邺城的旧相识。本殿闻阁下不日就要与这院中人一同抚慰灾民……本殿希望阁下好自为之!”
话罢,楚玉姝环过院落一眼,见院中物件早已被休平治毁的一塌糊涂,遂转头望了一眼晚霜。
承楚玉姝视线,晚霜朝前一步,低声与一侧的婢子问过这院中主人去处。闻院中人已是去了别院避祸,晚霜即报与楚玉姝。
晚霜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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