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要让他看到自己哭泣的软弱样子。
“……”
紧了紧肩膀,切断自己的迷恋,肝肠寸断地向门口走去。手刚碰到储藏室的门,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听到龙的话,京介的肩膀微微颤抖。
“要是再让我在浅草看到你,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的放过你。清楚了?”
京介死命把呜咽声吞下,轻轻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3
岁月如梭,转眼就到了昭和八年。
二十九岁的龙已经是安藤一家的代贷了。以父亲德松首领为首,古参的宗政大哥是代元,再往下,就的作为代贷的龙了。
代元有权在组织的势力范围内开赌赚钱。代贷,作为贷元的代理人,肩负着管理现场秩序的责任。龙就被委任在位于商店街的最大的赌场里。
安藤一家的地盘里,除了商店街的赌场之外,常设的赌场还有三家。其中,地藏池的胴元,名叫长次的男人,今天早晨八点过一点,刚来过大屋。
四处流浪、在大大小小的赌场里展转谋生的长次,为德松首领的人品所吸引,脱下草鞋投靠了安藤一家,这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虽然按年数来看还是个新人,但他的确很有能力,便破格提拔为胴元。
据长次说,地藏池的场子里,出现了一个出手豪迈,牌品良好,而且还持续赢钱的男人。
“已经三天了。那个人面孔很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年龄大约二十出头,长得很高,是个相当漂亮的小伙子。穿着裁减得体的洋装,明明就是个男人,却戴着戒指。肯定是刚留洋归来,受到了那边的影响。”
来赌场的都是一些保守的人。
客人基本上都是有以赌博为生的,有大商店的老板、地主的父亲、有钱人的太太等。在这些人当中,突然出现一个穿洋装的年轻男子,的确很引人侧目。
“只是他并没有打什么坏主意对吧?”
“是个好客人。既有钱,又不是在赌场里荒废人生的样子。只是出现了一张生面孔,让人很是在意。”
龙知道长次想说什么。那个穿洋装的男人,会不会是柳川组派来的奸细呢?
柳川组是在震后趁乱丰满羽翼的新兴流氓组织,口气狂妄,抓住一切机会扩张地盘。近年来,也开始对浅草张牙舞爪。
浅草在东京也是数一数二的地方。受到昭和恐慌,以及满州事变的波及,世道不安定,经济也不算景气;但是,安藤一家的赌场仍一如既往的生意兴隆。六区新开了戏院和电影院,连带的,去赌场玩一把尽兴的人也很多。柳川组最为觊觎的,恐怕就是这个吧。
——龙这样揣测。
光是今年,柳川组已经就有两次挑唆地痞流氓到赌场闹事了。他们的借口无非是“客人们不老实”、“中盆的裁决不公正”等等,都是为了搞坏赌场的名声,让大家都不要到安藤一家的赌场来,从而让其萧败,再乘机一鼓作气把安藤一家击溃。
为了争夺浅草这块地盘,现而今,安藤一家和柳川组是处于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在这样的形势下,也难怪长次对生面孔的客人如此留意了。
“知道了,让我去会一会那个男人。”
听到龙的承诺,长次心里悬着的大石才落下,他低头给龙行礼:“有需要的话请尽管吩咐,龙哥。”
那天夜里,虎吉陪同龙,慢慢晃荡着,就着昏黄的街灯,向着地藏池走去。
墨色的夜空里,挂着一轮明月。初秋的风拂着柳树,发出淅淅刷刷的声音。道旁的草丛里,蟋蟀正欢快地唱歌。不知谁家的屋子里,传出“叮、咚、羌”三味线的声音,飘散在清风里。
再没有比这更适合散步的夜晚了,只是陪同在身边的是个六尺大男人,稍微显得有点美中不足。
龙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虎吉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听说那个异国归来的男人大约二十出头。京介也应该有这么大了吧?”
虎吉居然提到京介,真是很难得。长久以来自己都把他当做弟弟一样的疼爱,一想起他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吧。
莫非虎吉是顾虑到了自己的感受才这样缄口不提的?一想到这里,龙轻轻地笑了起来。自己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到现在为止,还一次都没有在虎吉面前提到过他。双方都避免从自己口中提到这个名字,就这样过了五年。
“啊……是啊。”
分别那年他十七岁,过了五年,现在也二十有二了。性格豪爽,为人正直,作为子爵家的继承人,现在肯定已经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吧。
——要是再让我在浅草看到你,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的放过你。清楚了?
看来不枉自己故意把他和菊乃的事情抖出来,还抽出匕首威胁他。他和生父、妹妹、以及后母的关系还融洽么?这种担心,就在大脑里萦绕,一时半会儿还消停不了。
对谁都没有说过,其实自己暗地里有去丰原子爵府。结果,只是远远地看了看那座洋楼,就回来了。
即使这样不放心,但龙对自己放手让京介走,从而不让他生活在一群赌徒当中,因周围的环境随波逐流的做法,一次都没有后悔过。
——我要保护龙哥不受到水的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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